有什麼東西被忽略掉,但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種感覺在看見諾亞和歐文時尤為強烈。
歐文向溫德爾示意,落在所有人的身後,悄聲合上門,把空間盡數歸還給這對年輕父子。
房間內所有的窗簾都被合上,唯餘盞圓滾滾的小夜燈擺在諾亞身邊。
暗色吞沒溫德爾的輪廓。
溫德爾曾失去過很多。
年幼時被檢測成為覺醒者,他失去了童年。父親的注視、母親的親吻、哥哥的擁抱,都變成了沙漠之中的破碎泡影。
成年後,成熟的覺醒者們被派發各地,開始執行任務。
又過了幾年,在前線的他失去了父親,也錯過了和父親的最後一面。手中唯有一封冗長的、父親親筆的遺書。
那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所牽掛的唯有被奪走的幼子,彷彿厚重的文字能夠讓思念和眷戀能化作有形之物,代替他再次撫上自己的孩子的面頰。
溫德爾成為了前線的將領,他計程車兵們冷肅而麻木,他們孤注一擲地抵抗著葬身於異族腹中的命運,可往往徒然。
他們的生命在戰場上像是輕盈的羽毛,太容易被帶走。明明有著不同的名字、相異的性格和來歷,但卻在死亡中匯聚合一。
溫德爾憑藉赫赫功勳,授勳上將,回到首都城,身邊物是人非。兄長迪蘭把他帶回了家,如同當年,照顧著自己的弟弟。
但莊園中已經再也見不到挽著手同行的父親母親了。
某天,自遙遠的星河彼端,飄來一封信件,信中附有鳶尾紋章。她在信中告訴他,他們需要一個孩子。
溫德爾知道她滿身秘密,她的能力在中央的檔案中具有最高的保密等級,但並不代表他能接受這樣突兀的要求。
顧念以往的情分,他並未直接拒絕,而是要求她能夠給出令他信服的理由。
她說:“我們需要迎接未來,溫德爾。若干年後,你會對此感到慶幸。”
溫德爾深思熟慮之後,選擇相信如今已背道而馳的舊友。他答應了,透過某種渠道,把自己的生物資訊送給對方。
春秋輪換,某日,圓滾滾的孕育倉空降軍部大門口。也是從那開始,他的命運似乎走上了另一條路,如她所說。
沒有做過父母的人永遠也無法體會,當血脈相連的那個小東西望向你時,那是怎樣的感受。
一如曾經的溫德爾。
溫德爾就這麼沉默地守護在諾亞的搖籃床邊,如石像那樣。
諾亞睡了很久。
溫德爾能感覺得到風雪正在漸漸地平息,光線穿過雲層,愈發強烈。
“道理我都懂。”程悟說:“但你兒子只是感冒發燒了,你為什麼像是在走馬燈一樣。”
這個多餘的傢伙絲毫沒有擾人清靜的自覺,旁邊跟著個表情訕訕的醫生,大大咧咧地晃悠到諾亞的小床邊。
他面露憐憫之色:“哦,小可憐,臉蛋像個猴屁股。”
正在溫德爾旁邊裝鵪鶉的醫生沒忍住縮了縮脖子。但凡地上有個洞,他都能把腦袋塞進去埋起來。
程先生的挑釁能力十年如一日,現在還沒被砌進諾里卡莊園的圍牆上和石塊磚瓦恩恩愛愛,大概要得益於溫德爾上將寬闊的胸襟。
溫德爾身邊的氣壓滑坡下降。
似有所感,諾亞這時候昏昏沉沉地醒來,他看見溫德爾還在,開始小聲嗚咽:“嗚,爸爸,要喝奶……”為了印證這個說法,他的肚子還咕嚕咕嚕地附和。
溫德爾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心中的巨石終於落地,轉身去找在客室候命的歐文。
醫生抓住機會和程悟咬耳朵:“你說你怎麼總是故意惹上將生氣,真不怕哪天被——”說著,他手掌成刀,往脖子上做了個“咔嚓”的手勢。
“不會的,”程悟帶著種樂天派的灑脫:“他最多就是把我揍一頓罷了。”
他摸摸下巴:“年紀輕輕的,整天拉著臉多顯老啊。”
“……”
醫生隱晦地瞥了眼,很顯然溫德爾的臉蛋還稱得上是如花似玉,幸好,幸好。
在藥物與父親精神力的雙重作用下,諾亞醒來時,精氣神恢復許多,至少產生了食慾,是個好現象。
諾亞的寶寶餐椅剛剛被程悟順手提了上來,該是這大齡兒童的唯一用處。
寶寶餐椅對於身材高挑的大人來說矮得過分,溫德爾單膝落地,把歐文準備好的寶寶輔食還有諾亞的奶瓶放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