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沂哥自個帶回來的人!”陳嬤嬤嘴快說了句。
陳素念袖口下的手猛然攥緊。後頭主僕幾人打趣的話她一個也沒聽清,坐了半刻鐘匆匆離去。
婢女小蓮擔憂攙扶住陳素念,她跟著娘子多年自然知曉娘子心中對越褚沂的心思。只是越褚沂為人狂妄從不肯將她們娘子放在眼裡,可經年累月也只有自家娘子能仗著和陳春花的干係頻頻出入越府,遂陳素念隱隱覺得她和旁人不一般。如今越褚沂帶回人,豈非說明陳素念先前的洋洋自得全是笑話。
陳素念壓住不快,吩咐著,“慌甚莫,先前死纏爛打的李煦華不也鎩羽而歸,打探清楚人再說。”
“是。”
溫久寧不知曉正院內因著她的到來打破了幾人的寧靜,仍咬著筆桿慢條斯理寫著教案。
自打越褚沂充分暴露出他的粗鄙野蠻後溫久寧就打定主意要親自給越褚沂啟蒙,堂堂一國儲君動不動‘滾’‘蠢材’怎麼行,起碼要分得清何為孝悌罷。
幽幽的燭火打在溫久寧的臉頰,襯得她雙眸亮澄澄裝滿了梨汁。
越褚沂礙於陳春花勉強來同溫久寧用膳時見到的就是溫久寧寫字將自個寫哭的蠢樣。
小娘子握著筆愈寫愈悲壯,寫到‘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時忍不住雙眸通紅胸口滾燙。若大夏都是此等捨身為國之輩何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局面,定當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她一句九州同還未寫完,冷不丁瞧到宣紙上投下塊陰影,甫抬頭就見到越褚沂皮肉不笑的招牌神情。
溫久寧重重哼下,“進來前也不敲門。”
“你先前偷窺我沐浴時可曾敲門?”
溫久寧雙頰爆紅。想不通他怎麼還有臉提這件事,是她沒敲門麼?分明是越褚沂自個過於投入錯過了敲門動靜!
“不給大夏皇室報信,改成替他們糊弄愚民。”越褚沂嗤笑聲捏起溫久寧忙碌一個下午的成果,言語間頗為不屑。
溫久寧據理力爭,“甚莫叫糊弄愚民,讀書明智的道理說了你也不懂!這些東西都是給你準備的,雖然你之前口無遮攔得罪了我,但礙於你流落在外未受過大儒教導我既往不咎。在回長安之前,便由我親自給你啟蒙。”
說罷,溫久寧略抬起頭,等著越褚沂表達謝意。
越褚沂斜眼對方豪情壯志的模樣,氣笑了,“你甚莫能力來教導我?”
溫久寧信誓旦旦,“我師出黃大儒,區區啟蒙還難不倒我。”
“大夏天子能定你為儲妃還當真惜惜相惜。”
“甚莫意思?”
越褚沂勾勾唇角示意溫久寧湊近些,低沉的嗓音帶著若有若無的譏諷,“我的意思是——大夏皇室真是不嫌蠢貨多。”
“你——!”溫久寧這回是真急眼了,揮著胳膊就想揍越褚沂拳,對方漫不經心扣住她張牙舞爪的手戲謔看著對方生悶氣。
陳素念進來時看到的就是貫不近女色的越褚沂握著那女郎的手腕含笑說道甚莫。一股心悸震得她面色難看,足呆滯半晌才揚聲溫柔問候,“沂哥哥難得帶人回來我可得好生瞧瞧。”
溫久寧忙抽回手,扭頭去看來人。
對方身素白襦裙,滿頭烏髮以兩支玉蘭簪子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舉手投足間皆是楚楚動人。
“聽姑母說你們在這用膳,我厚著臉皮來吃一頓溫娘子不介意罷?”
說這話時,陳素念不著痕跡打量溫久寧。杏臉桃腮,是個極為難得的美人坯子,瞧著還有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衝動,難不成越褚沂歡喜這樣的?
“自然不介意,是我得謝過貴府的招待。”
溫久寧的話將陳素念一時間架起,她也不過是個客人怎擔得起招待二字,可礙於越褚沂在場她不敢表露不滿。
“嚴重了,我可甚莫都沒做。”
小廝手腳利落開啟陳春花送來的食盒,將裡頭整整齊齊的八菜一湯擺好又規矩退到越褚沂身後聽從吩咐。
陳素念掩帕輕笑,“姑母天天惦記著沂哥哥,八菜一湯可都是沂哥哥愛吃的。”
背後小蓮忍不住嘆妙。自家娘子心思玲瓏短短一句話就逼得溫久寧認清自個的身份,越褚沂親自帶回來的又如何?自家娘子可是在越府正兒八經住過小半年的,粗略算算也能勉強做幾處院子的主。
陳素念餘光看好戲般等著溫久寧的惘然。
豈料對方雙眸亮亮盯著滿桌菜餚,“我還是頭回吃江南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