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海踱了兩步,人也冷靜了下來,眼下自己夫人危在旦夕,還有什麼可顧忌的,救人要緊吶,只是他的心裡始終有些不舒服,像吃了一口蒼蠅似的。
虞琴的秘書一直就在會客廳站著,她看方如海沒有堅決反對,便推開病房的門,進去把專家的方案向虞琴做了彙報。
很快,房裡傳出怒喝:“什麼狗屁權威,沽名釣譽,白衣屠夫!我拒絕這個方案!”
“白衣屠夫”這四個字有些重了,楊瀟神情尷尬地站在那裡,不再講話了,他心裡極為不快,給總理看了這麼多年病,也不曾受過這氣啊。
其他人就更不敢講話了,甚至大氣都不敢出,大家在等著方如海的最後決定,畢竟他是病人的丈夫,同樣有權決定治療的方案。
一時間,方如海這個堂堂的省委副書記,竟也犯了難,他很瞭解自己夫人的脾氣,她一旦拒絕,那肯定就沒有挽回的餘地了,治,肯定是不能這麼治了,但不這麼治,又要到哪裡去找更好的專家、更好的方案呢!
“青草死了,問題不一定就出在草的身上,也有可能是土壤的問題!”
此時屋子裡靜得出奇,靠著門口的地方突然有人說話,就如同夜半鈴聲,將整個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大家齊齊回頭,眾人一看,我的孩來,竟然是葉天雄這個愣頭青。
其實葉天雄也是不想出頭的,奈何,他所學的那套儒家思想“醫者父母心、”,急病人之所急,想病人之所想,象這種灌糞尿水的治療方案,他極為反感,這哪是治病,這簡直是在對病人的自尊進行踐踏,自尊不在,人格何存?
普通人尚且還要幾分體面,更何況是省委副書記的夫人呢,這個治療方案,比殺了病人還要讓她難堪。
葉天雄上前兩步,說道:“能讓我說兩句嗎?”
陳開元的腦袋懵了,他在葉天雄跳出來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要知道這裡可都是專家啊,就算是但是作為葉天雄的直屬領導,他還是要出來講兩句話的,誰知道這兩句話不講不當緊,一講,頓時間引起了眾怒。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懷疑李老的結論,李老可是腸胃病領域的大權威,他得出的診斷結論,怎麼可能會錯。”
“也不知道看沒看過病歷,就敢在這裡大放厥詞!”
“土壤有問題?有什麼問題啊?活檢報告上面清楚指出,病人的腸道沒有任何器質性病變,哪來的問題!”
“這麼多的專家都沒看出問題,偏偏你就看出來了,難道說我這些人的水平,還不如你一個實習生?”
眾人不停的在詆譭著葉天雄,病房裡面頓時間成了菜市場了。
“你們讓他說,讓他說嘛!辯證,辯證,這病本來就是要越辯才會越明嘛!”
楊瀟開了口,雖然表面上還是一副權威風範,心早已惱怒至極,他先是被病人訓斥,再被人跳出來質疑自己的結論,這個人竟然還只是個實習生,這都是從未有過之事,史無前例啊,當下嘴裡的話也就不怎麼好聽,“小夥子勇氣可嘉嘛!平時我帶的那幾個博士生,只會跟在屁股後面點頭稱好,這哪是求實的態度嘛!看來以後在治學方面,我得多向你們皖江省人院學習啊。”
吳徵鎰那個氣啊,這個楊瀟明面上是誇獎他們,實際上卻是暗指他這個院長領導無方啊,毫無威信,連一個小小的實習醫生都管不住啊,“一個實習生亂講的話,李老千萬不要當真,他怕是連辯證是什麼都不知道!”吳徵鎰聽出了李老的不滿,趕緊過來道歉。
說完,他恨恨地盯著罪魁禍陳開元,怒吼道:“陳開元??”
葉天雄一聽火了,他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給別人帶來這麼大的麻煩。儘管平時有點瞧不起陳開元,但是因為自己引起的,他心中是不快的,當下回過頭指著楊瀟,大聲質問:“為什麼土壤就不能有問題?為什麼他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如果他的診斷每次都正確,那讓他講一講,他現在右手下面捂的是什麼!”
楊瀟的右手,此時正習慣性地叉在腰間,聽到這話,那條胳膊猛然一顫,然後被死死地釘在了那裡,半點也挪動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