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的話說得很快,也很有技巧,算是給宇文化及兄弟留足了面子。前世和業主、設計、監理喝酒的應酬功夫也算是火力全開了。把那天宇文化及兄弟下馬給智顗大師行禮時、自己端坐車上坦然受之這個無禮舉動給無形地解釋過去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宇文化及一下子也不好發作,便拿起蕭銑面前的酒碗,看蕭銑先喝乾了,然後自己只抿一大口,算是把面子找回來了。一旁宇文智及眼珠一轉,拉著蕭銑單獨喝了一碗,然後開口說道:“聽說蕭賢弟被大王留在府上盤桓數月,都不曾放出,直到大師病危才許你出府,倒是恩眷隆盛啊。此前過節算得什麼,說不定我們兄弟日後還要仰仗蕭賢弟在王妃……哦不是大王面前多多美言幾句呢。”
宇文智及故意在說“大王”這個詞之前口誤了一下,說成了“王妃”,一邊卻是始終注意著蕭銑的深色變化。見蕭銑在聽到他這個口誤時面色毫無變化,宇文智及倒是有些拿不準了:“莫非這個蕭小賊不是王妃的遠房親戚?不可能,不然怎麼都姓蕭,還被大王留在府上?”
蕭銑的身世,至今仍然只有楊廣王府上的親眷知道,宇文化及兄弟乃至他們的老爹宇文述都是不知道的。他們雖然也掌握了一些揚州城內的巡防軍士,和王府侍衛也有些交情,但是終究不敢做出格打探到自己主子頭上去。
蕭銑這個角色的出現,至今為止宇文家的人只知道三點:第一,他是大師的弟子,而且懂醫術,在王妃痊癒這樁事情上出過力,立過功——這一點也是瞞不住的,畢竟王妃病好這件事是誰的功勞,王府上上下下的下人都是知道的。第二,便是知道蕭銑在王府住了很久,而且估計是王妃的遠房親戚,這一點從他也姓蕭上可以旁證,否則不會這麼巧。第三,他們便是知道這個蕭銑還可以隔三岔五見到南陽郡主,而且郡主居然對這個小白臉也不反感——這些訊息,則是宇文化及的三弟宇文士及,重金從郡主身邊的外圍小侍女那裡旁敲側擊來的。
尤其是智顗大師圓寂之前幾天,聽說為了不讓蕭銑太傷心,南陽郡主還很是和安慰了蕭銑幾番,好幾次找他說話開解。這個訊息實在是令宇文士及打探到之後嫉妒欲狂。
南陽郡主今年11歲,過完年就是12歲了。大隋皇室鮮卑化比較重,早婚習氣盛行,所以郡主出嫁,也就是兩三年內的事情。蕭銑出現之前,大王在年初的幾次宴請中,也曾經讓手下幾位重臣帶著未婚的族中子弟到王府去過;後來為了陪伴楊昭等兩位王子讀書,也進一步把幾家身在揚州的重臣子弟少年俊彥者一起拉去讀書。
而這兩件事裡面,那些“少年俊彥”之中,就包含了宇文化及的三弟宇文士及——楊廣在這裡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當時宇文士及還有機緣見到了郡主一面,並且給郡主留下了一個儒雅的印象。
縱然蕭銑此前的無禮還可以忍耐,但是他居然可以得到南陽郡主的“願意主動接觸”的態度,那就不能忍了。那可是威脅到了宇文家出駙馬爺的路了,奪妻之恨,還有什麼好多說的麼?
可惜,當下宇文智及的一番話並沒有探查到任何蛛絲馬跡,這讓他心有不甘。見蕭銑沒有表態,宇文化及只好繼續順著剛才的話說道:“我兄弟懇請蕭賢弟在大王面前幫我等美言,蕭賢弟卻不置可否,莫不是看不起我們兄弟麼?聽說你與王妃有親,怪到會如此……”
“豈敢豈敢!只是小弟也不過是靠著跟隨大師學了點微末醫術,立了些偶有一得的微功,又蒙王妃垂憐、見小弟也恰好姓蕭,序論宗譜,認了小弟這個遠親罷了。然而在大王面前,小弟實在是說不上話的。”
“哦,既然蕭賢弟是王妃遠親,怎麼少年時卻淪落在佛寺之中度日呢?不知尊大人與太夫人……”
“說來不幸,先考見背得早,小弟與先妣相依為命,少年時唯有抄書恩養至親。並無人可依託,最後才不得已投入天台寺。往事悽苦,還是莫要再提了。”
宇文智及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露出悲憫之色,說道:“唉,賢弟還真是‘不為五斗米折腰’了,當年縱然沒了父母撫養,何不投奔伯叔?何苦自苦如此?雖然王妃身份尊貴,當時只怕投奔不易,蕭兄弟便沒想過去投奔陶丘郡公、新安郡公?”
陶丘郡公蕭��⑿擄部す�衄r,那都是蕭妃的親弟弟,當年西梁納土降隋時,跟著他們的大哥、西梁末帝蕭琮一起投降的,最後都得了隋文帝賞了一個郡公的封號。宇文智及這句話,明顯是要在不經意之間套問蕭銑與蕭妃之間的親戚關係究竟到了哪一層。
蕭銑聽了這言語,心中著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