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河監”一職位,按照楊廣的授意,吏部任命給了將作少監之一的李敏,而之所以沒有直接讓將作大匠宇文愷擔任河監,顯然也是考慮到了宇文愷的象徵意義太過明顯,如果用了宇文愷,那就必須是雷厲風行果決辦妥的事情,不容試試水了,否則朝廷體面不存。
而這個李敏雖然掛著將作少監,算是正四品下的將作監副職,但是平時卻少有管實事,是典型的勳貴官僚——李敏今年還不過25歲上下,之所以做到高位,完全是因為他是樂平公主的女婿。
樂平公主楊麗華本是北周皇太后,後來楊堅以隋篡周之後,楊麗華從皇太后變成了公主,老公已經縱慾病死,名義上的兒子周靜帝宇文闡也被殺了,樂平公主只有一個女兒宇文俄英活下來,便極力希望為女兒求富貴,後來女兒招婿的時候,招中了李敏,樂平公主便用“以天下與至尊”的功勞為女婿求官,求得柱國頭銜,品級顯貴。所以李敏這樣的將作少監,拿來鎮鎮場子提高一下規格,正合適不過了。
“江南河副監”的職位,朝廷設了兩個,蕭銑按說可以得到其中一個,另外一個則任命給了同為將作監派系的實幹官僚麻叔謀。當然,以上人等除了河監的官職,也還有地方上品級匹配的實權官職兼任。
……
任命下達次日黃昏,義成公主府。得了任命的蕭銑,最終還是決定冒險來和義成公主告別。
夕陽照在義成公主略顯憔悴的玉顏之上,顯得有些慘淡。義成公主面前,放著一個烹壺,另有經過揉葉、攤晾、炒青、蒸壓而成的茶餅數塊,義成公主一絲不苟地進行著烹茶,臉上看不出喜怒表情——
隋時烹茶,本是用煎茶之法,用的茶葉也都是更加精製成細膩顆粒,如同後世的和風抹茶(其實日本的茶道就是從中國隋唐學去後,一直沒有改良,留下的古風),但是蕭銑在他的數策陳說中,詳述了那些高階茶在突厥這樣的地方推廣不易的毛病,所以建議改用直接用葉子蒸壓而成的茶餅、茶磚,飲用時或煮或泡,降低蠻族飲茶門檻。
可見,蕭銑悉心準備地那些方略,義成公主還是學得很上心的,凡是她份內可以做到的事情,都願意苦學。只是這內中動機是什麼,就不可言說了。
煎完了茶,義成公主才開口確認道:“所以,你便被朝廷任命為錢塘縣令,兼將作監丞、江南河少監?前兩個官職,都是正七品上?太子殿下還許諾你,若是到明年年底,能夠將從杭州至太湖的一段河運修通。便再升你一級,在杭州或湖、常等處任命你為一州長史,統籌江南運河全域性?李敏不過是去鎮局面的?”
“正是如此,下官此行,是來向公主辭行的。”
義成公主仰起頭,不讓眼眶中打轉的溼潤液體突破張力,緩緩說道:“倒也難為了你,居然一夜之間,對朝廷之事如此上心了,本宮心中甚慰。不過,上次這份密函,為什麼讓小穎帶來,你便不怕又刺激了她麼。”
“下官此前不得不避嫌疑——宇文士及與表妹聯姻不成後,宇文述一門都在尋下官錯處,下官怕行事不密,反而損了公主令譽。”
“既如此,今日為何又不怕損了本宮名聲。”
“因為如今朝廷任命已經下來了——修河茲事體大,若是不能辦成,只怕下官就要丟官去職問罪了。下官向朝廷允諾的錢糧徭役,遠小於將作監與工部的估算。宇文述只怕以為下官此番定然難以倖免,他們巴不得我成功到杭州上任,就怕再出變故。如此一來,他們又如何會再節外生枝?下官來辭行,也就連累不到公主了。”
蕭銑停頓了一下,見義成公主始終聽得怔怔的,只好繼續解釋:“不過今日前來,表妹只怕也會很快知道——下官是讓表妹的近侍女衛獨孤鳳駕著她的車來的,多少避人耳目。後面兩年,表妹會安排獨孤鳳在身邊盯著我。可能是因為阿鳳年紀還小,表妹不擔心兩三年內我會對阿鳳下手吧。”
“也沒個正形,難怪小穎這般提防你。”義成公主聽了這話羞澀不堪,玉頰緋紅地啐了一口。趕緊抿一口茶水掩飾一番。
“這話卻是從何說起……那個……那一夜之前,下官也確實從不曾親近過女色,公主也是可以作證的……啊,我是說……唉,總歸那件事情確實是下官對不住公主。是個男人,這種東西沒什麼好解釋的,便算是此生下官虧欠公主的。在公主和親到突厥之前,下官不再談風月便是了。”
“聽你這沒良心的話,倒似是你要先等本宮對不起你在先,然後你才負本宮了?倒是好算計,明知本宮如今已經不可能抽身,而且為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