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銑抬頭瞥了一眼長孫無忌,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似乎已經讓手下人想多了。仔細回想這半年來似乎自個兒真的因為一下子上頭沒了什麼束縛、可以徹底放開手腳經營自己的大本營。可以把一些原來壓抑的設想都釋放出來,所以有些矯枉過正了。這幾日受到的一些挫折,也著實給他攀科技樹的興頭適當澆了一些冷水,當下,他便很是謙虛地接受了長孫無忌的意見。
“無忌所言甚是,愚兄自個兒這幾日也頗感覺到了。只是此前有些設想做了一半,很有可能成功,一直如同骨鯁在喉。不做到底便心中難以委決。如今也有了結果了,將來定然不會再如此。你們便放心好了——身邊若是有別的同僚有這般覺得的,無忌可也要幫著愚兄好好與他們分說。”
長孫無忌也是轉憂為喜,覺得既然蕭銑如此從諫如流,自己也沒必要繼續這個話題了。不過蕭銑卻似乎是還怕手下覺得他口是心非,又或者是覺得反正事情也沒做成,沒必要連長孫無忌這樣的心腹都瞞著,便很是隨意地接了一句:“無忌便不好奇愚兄這些日子在鼓搗什麼麼?原本在愚兄看來,這玩意兒可是比鍛鋼板甲和整鍛陌刀都要重要的利器。”
“這個若是不方便……”
“怎麼會不方便?愚兄難道連無忌都信不過麼,何況這東西也是做不成的。”蕭銑不由分說,便打斷了長孫無忌的扭扭捏捏,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了長孫無忌。
……
原來,離開的這些日子裡,蕭銑原本是聽說他設在長興縣的另一處秘密工坊,近期終於把大業六年時獻給楊廣的爆竹裝藥做出了改良,大喜之下,覺得似乎這個時代的火藥兵器已經在望了,才親自過去督導一番火藥的應用。
因為火藥作坊只追求保密性,對於交通便利和水能利用倒是沒什麼要求,所以作坊也沒有放在如今已經人言相對稠密、地勢開闊的長興縣城內,而是偏北一些,在與義興、溧陽等縣交界的北天目山一帶。
當時蕭銑到了地方一看,經過數年有一搭沒一搭的除錯,加上蕭銑當初只是給了一個“加大爆竹裝藥中的硝石比例、儘量研磨混合均勻”這麼籠統的建議,如今,總算是出來了一些爆破威力還算可以看的過眼、能夠用於軍事殺傷用途的火藥了。
對於火藥的調和成丸工藝匠人們一直沒有掌握,所以所謂的三種材料混合,如今也只能是粉狀物,這種火藥用於兵器用途之後,一旦運輸過程中抖動震動太厲害,導致材料因為比重問題出現分層的話,那麼起爆時的氣體膨脹速度就會明顯降低數倍,在短時間內會有較多的固體殘渣存留——
固體殘渣麼,便是火藥中氧化劑和還原劑混合不充分,不均勻導致的,以至於在反應的第一瞬間這些玩意兒都沒有徹底反應掉變成氣體。雖然再多給一些時間餘量可以然這些殘渣慢慢燒化不殘留固體物,但是那樣的話這玩意兒就只談得上燃燒價值,而談不上爆破價值了——火藥爆破的威力,並不是取決於放出多少能量,而是在於瞬間的氣體膨脹速度;如果單純從化學能釋放的角度來衡量的話,那麼人類還需要什麼火藥呢,直接拿油料去縱火不就完了麼
不過不管怎麼說,如今蕭銑手下那些將作監工匠好歹是把可以用的火藥弄出來了。約摸比19世紀初的白煙黑火藥巔峰狀態還低那麼三分之二的爆破力。不過按理說只要解決了有和無的問題之後,威力大小就可以慢慢來了,威力小一些也可以先拿來湊合著用。無非是裝填量要加大一些,投射難度高一些。而且原始黑火藥顆粒化的程度雖然低,卻也有一樁好處,那便是可以省掉丸制的這一步工序——在黑火藥剛剛出現的年代,在丸制的時候發生爆炸事故的例子要多不少,一旦發生了,不但損失不小。還會對保密工作帶來更多麻煩。
蕭銑想到的第一個火藥兵器用途,自然是將來在攻城戰中使用這玩意兒埋進地道里或者用巢車的掩護、讓工兵在敵城牆角下挖個洞,填埋那麼幾百上千斤的黑火藥進去。然後外頭再拿石頭夯土封死夯實,用留下的引線孔點燃爆破,直接把城牆炸個缺口什麼的。
這種用途確實談不上難度,工匠們也按照蕭銑的計劃隨便鼓搗一陣子。就做成功了實驗。把火藥往一口棺材裡填塞滿。然後就和下葬一樣把棺材埋進一段做測試用的夯土城牆裡頭,只留出長長的引線孔。然後點火後眾人作鳥獸散,等待那麼幾十秒,轟然一聲巨響,就沒有然後了。
爆破用途如此成功,一度令蕭銑有些想要大躍進,然後第二步便提出了火藥投擲兵器——他倒是還沒狂妄自大到覺得自己用隋朝的材料學基礎就能直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