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部分(2 / 4)

小說:少年天子 作者:冥王

的意境之中。

突然,鏗鏗鏘鏘,琴聲震響,清越奮迅,慷慨激昂,彷彿天邊雷暴,頭頂電閃,狂風驟雨即將來臨,使福臨驚愕之極。他想象不到,絲絃古琴居然能奏出這樣昂揚的情緒。他也無法相信,這種大江東去似的曲調,能從他的烏雲珠那羸弱的纖指下迸出。他趕緊往前衝了幾步,未到門前,屋裡〃砰〃的一聲響,彷彿什麼沉重的東西砸在琴上。琴聲斷了,代之而起的,是悲痛欲絕的悽惋哭聲:嗚嗚咽咽,若斷若續,比嚎啕大哭更令人心酸。福臨十分緊張,大步闖進寢宮,眼前的場面使他驚呆了:北牆上,一橫卷古畫端端正正張著,畫下一張供桌,供著些夏令瓜果和一爐香。供桌前是矮而長的漆黑的琴桌,張著烏雲珠心愛的古琴……'春風',坐在細席坐墊上的烏雲珠,正全身伏在她的〃春風〃上傷心地哭泣,淚水象斷了線的珍珠,〃撲答撲答〃直往下落。但哭出聲的並不是烏雲珠,而是跪在她旁邊託著銀盤送藥盅的容妞兒。藥盅已經打碎在地,容妞兒也哭得跟淚人兒一樣了。

福臨心慌意亂,撲到烏雲珠身邊,扶起了她。誰知淚眼迷離的烏雲珠回頭看到是皇上,既沒有強支病體地跪拜……她一向如此,雖然福臨已免了她跪拜……,也沒有在瘦得可憐的臉上泛出一絲知心的笑……她一向如此,雖然誰看了那笑容都想落淚……,竟不顧一切地撲到福臨懷中,摟著他慟哭失聲。福臨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失態,慌得心頭〃卜卜〃亂跳,手指都在哆嗦了。他緊緊抱住她,用顫抖的手輕輕撫摸她柔滑的黑髮,努力嚥著唾液,用發乾的聲音安慰著:“別哭,別哭……你是怎麼啦?……你一向不這樣啊……”小聲說著、安撫著,觸到的是一副瘦伶伶的、柔弱的、無依無靠的骨頭架。福臨覺得心的一角在慢慢地撕裂著,非常痛楚,一低頭,兩顆又大又沉的滾燙的熱淚,〃叭嗒〃一聲,落到烏雲珠的耳腮旁。烏雲珠敏感地一哆嗦,抬起溼漉漉的臉,望著福臨:“你,你怎麼啦?〃福臨強笑著:“你怎麼還問我呢?你這是怎麼啦?……”“我……”烏雲珠咬咬嘴唇,乾瘦的面頰上閃出令人愛憐的酒窩:“我心裡難過……我捨不得你……“福臨很少從烏雲珠嘴裡聽到這樣直截了當的情話,心頭一熱,眼睛又紅了,說:“你是不是聽說朕要出家心裡難過?

誰告訴你的?”

“出家?〃烏雲珠大驚失色,眼淚剎那間幹了。她一手抹去腮畔的淚珠,一手緊緊握住福臨的胳膊,嘴唇顫抖得很厲害:“你……你為什麼?……”“不要急嘛,〃福臨連忙說,〃我沒有出家,只不過拜了師父、賜了法名罷了。”“你……厭棄我們了。〃烏雲珠的淚水又〃刷〃地落了下來。

“唉,你還不知道我嗎?……實在是心裡太苦,太苦了……或許只有空門能賜給我片刻寧靜。〃福臨神色慘淡地低語著。

烏雲珠痴痴地望著福臨,不說話。容妞兒早拾起破碎的藥罐藥盅,悄悄退下了。

福臨站直身子,長嘆一聲,慢慢仰起了臉,不知是在吞嚥淚水,還是要透過華麗的殿頂上視那渺茫無際的蒼穹。他的聲音中飽含著一種不常見的悲憤,以致分不出他是任吟詩,還是在直抒胸懷:“天覆吾,地載吾,天地生吾有意無?不然絕粒昇天衢,不然撫世安民踞帝都!平生志氣,總想英明有為,不敢說媲美太祖太宗,乞願追步唐宗、明祖。奈何力不從心,步步維艱!……我還在推那大石,山坡卻越來越高,越來越陡……我精疲力盡了,推它不動了!它怎麼就這樣重,這樣重啊!……”

烏雲珠已經不哭了,她象立在寒風中的秋楊,全身哆嗦。

福臨看她一眼,猛然緊緊地抱住她,喊道:“你為什麼要生病?

你不要離開我!只有你在支援我,幫我推那大石頭上山。要是失了你,我就全垮了!……啊,烏雲珠!……”烏雲珠伸出冰涼的小手,摸索著福臨發抖的嘴唇、燙人的眼睛,低聲說:“不要這樣,陛下。就是沒有我,還有皇太后。她的心裡,總是支援你的。”“可是……”福臨一下子鬆開烏雲珠,象剛才抱她一樣突然,幾乎失聲叫起來:“天哪,她的心裡!她的心裡將永遠瞧我不起,永遠鄙視我!……想想去年七月,她的那些話、她的聲音、她的眼睛!……啊,我竟會那般卑怯,那般懦弱!多麼醜惡啊!多麼醜惡啊!……這是我一輩子永遠洗刷不掉的恥辱!我還有什麼臉面,去和額娘侈談治國平天下!……”他張開兩隻大手,緊緊抱住了頭,跌坐在短榻上,整個身姿都表現出內心的極度痛苦,使人看了,心裡非常難受。

剎那間,烏雲珠忘卻了自己的痛苦,走上前去,輕輕靠在短榻扶手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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