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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福貴幫著楊順德一起給趙自牧鋪鋪蓋,趙自牧則將自己的行李箱小心放好。
&esp;&esp;福貴指著一個箱子對他說:“燈就在裡面,你需要就拿,讀書的時候多點幾盞,別把眼睛熬壞了。”
&esp;&esp;趙自牧點了點頭,忽然又問:“我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esp;&esp;“這有什麼?”楊順德不在意地擺擺手,“我們怎麼樣都睡得著,倒是你,別被我們的呼嚕聲吵得看不下去書。”
&esp;&esp;鋪完鋪蓋,楊順德還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很快就睡著了,福貴也鑽進了自己的被窩,留下趙自牧一個人就著昏黃的燈光看起了書。
&esp;&esp;書頁的沙沙聲並不大,有規律的聲音反而有點催人入眠。但福貴躺在硬邦邦的鋪蓋上,此刻卻有點睡不著。
&esp;&esp;往日裡他不會這樣,畢竟一天近十個小時的工作強度下來,他回到自己的帳篷就只想睡覺。可是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帳篷裡多了個人的緣故,他竟然罕見地失眠了。
&esp;&esp;好一會兒,福貴終於起身,湊近了趙自牧:“你在看什麼?”
&esp;&esp;趙自牧有點驚訝於福貴現在還沒睡著,福貴能清楚地從趙自牧的臉上看到掩飾不住的情緒。
&esp;&esp;下一秒,趙自牧反應過來,將手中一份薄薄的小冊子遞給福貴:“《庶民的勝利》——你知道這篇文章嗎?”
&esp;&esp;福貴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只是聽說過,卻沒有機會讀過,講的什麼?”
&esp;&esp;趙自牧將這本看起來已經些許破舊的小冊子翻到第一頁,說:“你可以看看。”
&esp;&esp;福貴有些猶豫,他下意識仰起頭,趙自牧便看見他半張臉都隱藏在陰影中,唯有一雙眼睛卻亮的像是星星。
&esp;&esp;心跳忽然間就快了一拍。
&esp;&esp;趙自牧小聲問他:“你在怕什麼?”
&esp;&esp;福貴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那你為什麼會來到凡爾登?”
&esp;&esp;趙自牧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尖銳的話題,於是他選擇了閉嘴。
&esp;&esp;趙自牧的沉默卻沒有打消福貴的積極性,福貴說:“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參加了拒款運動?我聽說了,好多人都因為參加了拒款運動而被遣返回國,你逃了出來,只怕也沒辦法在巴黎等地繼續讀書了吧?”
&esp;&esp;趙自牧依舊沒有回答。
&esp;&esp;福貴自顧自地說:“你看,這就是我害怕的東西——我們在別人的地盤,卻做著主人不允許的事。一旦我們被主人趕走,我們會怎麼樣?”
&esp;&esp;火光搖曳,燈花在此時爆炸,明明不大的聲音卻彷彿一個驚雷炸響在趙自牧耳邊。
&esp;&esp;許久,趙自牧忽然問他:“你說我們在別人的地盤做著主人不讓我們做的事,但是——”
&esp;&esp;趙自牧的目光忽然間尖銳起來:“誰才是這個地盤的主人呢?”
&esp;&esp;他像是在問福貴,又像是在問自己,或者是問別的什麼人。語氣明明是尖銳的,卻又摻雜著些微的迷茫。
&esp;&esp;但是福貴沒有聽出這句話中的微妙情感,他只是下意識順著趙自牧的話去思考,然後理所應當地得到了答案:“當然是法蘭西人。”
&esp;&esp;這裡是法蘭西的國土,它的主人當然是法蘭西人。
&esp;&esp;這聽起來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配上一個很現實的答案,但當答案出口的那一刻,福貴卻恍惚間意識到,好像有哪裡不對。
&esp;&esp;但是哪裡不對?
&esp;&esp;福貴不知道。
&esp;&esp;趙自牧卻說:“你說得對,法蘭西的國土,主人當然是法蘭西人。”
&esp;&esp;福貴隱隱意識到,這不是趙自牧想說的話。
&esp;&esp;那趙自牧想說什麼?
&esp;&esp;福貴想了許久也想不出答案,這個問題讓福貴的心都癢了起來,彷彿好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