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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福貴撐著下巴看著遠處的熱鬧,只覺得今晚的燈火真亮。
&esp;&esp;趙自牧坐到他身邊,摸了摸他頭頂的額髮,問:“你怎麼不去寫信?”
&esp;&esp;福貴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他:“那你呢?”
&esp;&esp;趙自牧揚了揚手中的信:“這裡就我一個是通化籍貫,我自己寫自己的就好。你呢?”
&esp;&esp;福貴垂下眼:“我家裡沒有人了。”
&esp;&esp;趙自牧一頓。
&esp;&esp;福貴說:“我家是逃難來的,祖籍在哪裡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娘懷著我的時候和我爹顛沛流離,最終到了泰安的一個小村莊才安定下來。”
&esp;&esp;“只是我娘命苦,剛剛安定下來還沒過上好日子,就因為生了我沒了。我爹一個人把我養大,為了生計,他做了地主家的佃農,我大一點之後也給地主家放牛。”
&esp;&esp;“十四歲那年,泰安發生旱災,糧食大幅度減產,地主卻收了比以往更多的租子。要是按照地主的想法交租,剩下的糧食我爹一個人都不夠吃,所以他和好多佃農一起找地主要說法,結果渾身是血的被送回來。”
&esp;&esp;“為了救我爹,我把家裡的積蓄都拿了出來,還算值錢的東西也都賣了,但是我爹當天晚上還是走了。地主不肯賠錢,我沒辦法,只能把家裡最後一點錢給我爹換了個棺材。”
&esp;&esp;“我不想再給那家地主種地了,就去城裡找活幹,正好看到法蘭西在招工,就報名來了。”
&esp;&esp;這個故事他說的輕巧,甚至平靜到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
&esp;&esp;趙自牧不知道福貴的過去竟然是這個樣子,他頓時訥訥:“對不住,我不知道。”
&esp;&esp;福貴搖搖頭:“沒關係,我都習慣了,我爹我娘現在肯定在天上看著我呢。他們在上面衣食無憂,可比活著好多了。”
&esp;&esp;趙自牧:“……”
&esp;&esp;有那麼一個瞬間,趙自牧很想說,天上是浩瀚的宇宙和無盡的虛空,人死了不會在天上,當然也不會去地下。死了就是死了,沒有靈魂一說。
&esp;&esp;趙自牧也很想說,這個世道就是這個樣子,地主階級永遠不會把農民當成和他們一樣的人。無產階級想要活著,就要推翻那些剝削階級。
&esp;&esp;可是這一刻,看著福貴亮晶晶的雙眼,趙自牧忽然間就一句話都說不出。
&esp;&esp;他隨著福貴的動作仰望星空,看見的是一輪皎潔的明月與漫天的繁星。星光不停閃爍,趙自牧明知道這不過都是自然現象,可是他還是不自覺地去想,福貴看到漫天星河的時候,心裡會有多開心。
&esp;&esp;他不知道白天與黑夜的存在是因為地球的公轉和自轉,在他們看到的是黑夜的時候,也許他們的故國的某片土地正被陽光照耀。
&esp;&esp;他不知道月亮其實不過是一顆死亡的星球,與各種被寄託的美好含義都毫無關係。
&esp;&esp;他不知道沒有人會在天上看著他,也許他父母的屍骨都已經和天地同化,找不到一丁點存在的痕跡。
&esp;&esp;福貴只是知道,他的父母會在天上看著他,希望他一切都好。
&esp;&esp;趙自牧又轉過頭去看福貴。福貴長得並沒有多麼的好看,他只是一個五官還算周正的普通人,但是濃眉大眼,一副很典型的中國人都會喜歡的臉型。
&esp;&esp;趙自牧也從未覺得福貴的長相有多麼特別,在他的印象裡,福貴唯有那雙堅定而明亮的雙眼讓他覺得與眾不同。
&esp;&esp;可是現在,讓月華夾雜著星輝打在福貴的臉上的時候,趙自牧的心底卻陡然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
&esp;&esp;他不太清楚這種情緒是什麼,但是很奇怪的,這種情緒讓他的心都在此時此刻軟的一塌糊塗。
&esp;&esp;讓他忍不住去說:“對,你的父母都在天上看著你呢。”
&esp;&esp;——帶著他們滿腔的愛意。
&esp;&esp;話一出口,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