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仍舊眼含迷茫,定定望著自家少主,須臾,搖頭。
張嘉禮慢悠悠瞥他一眼,笑道:
“那老乞說,糟糠之食也可飽腹,炊餅留下,貽同乞者。那書生頗為感激,入京中狀元后,便將那老乞帶回家,認其做父。”
張嘉禮起身,將梨花輕擱置在案桌,撣了撣素袍,唇角漾著清淺笑意,繼續說著:
“對於衣食無憂之人,佈施出去的瑣瑣碎碎,不過是行悅己慾望。於其而言,無大得無大失。”
“可,這與今日之事有何關係?”血之抬眼,仍是不解。
左右他也不過是想知曉,少主對於二殿下愈發受百姓愛戴之事該作何舉動,為何少主還同他講故事?
他最是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之事,可少主偏生就是這般文縐縐,所言總令他摸不著頭腦。
張嘉禮無奈失笑,轉身望向窗下仍在對峙的三人,“方才我所言的事中,血之可有想法?”
血之默了半晌,被這突如其來要發表的聽後感言難住了。
過了好半天才吞吐道:“那,那老乞是個好人。”
“還有呢?”張嘉禮含笑,並未看他。
血之一愣。
還有?還有什麼?
“還有......”血之遲疑的頓了頓,“那老乞是個天大的大好人?”
張嘉禮陡然發笑,其笑聲如空谷幽蘭,又似出谷黃鶯,極為清脆。
他緩緩轉身,凝著一臉疑惑的血之,出聲道:“血之為何不說那贈予書生乾糧的富人也是好人?”
“富人?”血之愣神凝著張嘉禮,陡然腦中抓住了零碎片段,靈光乍閃,“少主之意莫不是——”
見其領會,張嘉禮淺笑頷首,“血之,自身處於苦難中,卻仍思慮他人,替他人著想,方最能打動人。”
他提步朝樓梯口走去,一步一趨,甚是優雅奪目。
須臾,腳步微頓,朝著身後愕然的血之朗聲笑道:
“改觀又如何?今日起,我便是那老乞,至於他人——”
張嘉禮眸光微亮,不再言語,緩緩下了樓梯。
血之自然知曉自家主子的意思,心中暗歎了聲,急忙隱匿暗處跟上他。
——
再觀沈稚枝這邊,街邊一些受過褚圖欺凌之人,此刻巴不得能借蕭航之手將他剷除,紛紛出聲道:
“這姑娘方才不顧自身安危捨身擋劍,誰知她是不是胡說八道?”
“就是,蕭公子,可莫要輕易信了她。”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
褚圖眸光微冷,唇邊諷刺笑意漸深。
“啊,諸位說的倒是跟親眼見過似的,不如——”他懶散抬眼,語氣如凝上寒霜,冷冽非常,“本王將那日所發生的情況,再重現一遍,如何?”
僅一語,人群瞬間寂靜無聲,無人敢再開口。
褚圖眸中淡然,可那掃去的眼神中,卻是認真犀利,似要將方才發聲之人記個清楚明瞭。
嘴巴倒是能說會道,既如此,便讓他們日後,再也說不出話便是。
他眯著狹長桃花眼,透出殺意隱隱,“那,從誰先來好呢?不如,本王隨意投毒,撒到誰,便由誰,如何?”
【警報!警報!褚圖黑化值有上升趨勢,請宿主儘快阻止。】
丫蛋驚慌失措,整個神識裡紅色光幕一隱一現,伴隨強烈電流聲和警報。
沈稚枝這頭還在跟蕭航打拉鋸戰,那頭褚圖又起了殺心,一前一後忙的簡直不可開交。
她感覺心中的q版小人蜿蜒流下根麵條淚。
這些人就不能在心裡暗暗討論嗎?非要拿出來冠冕堂皇的說?
按照褚圖這記仇的性格,想必方才發聲的那幾個人都已經被他列入必死名單中了。
她急忙拽了拽褚圖的袍角,試圖安撫,“三殿下,信我,我定不會讓你白白受冤的。”
褚圖冷哼,不屑一顧,“本王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
少女的聲音並不大,可卻硬生生砸入他的胸口。
褚圖被這一語驚住,他低眸看去,便見少女溼漉漉的小鹿眼正一瞬不眨巴巴盯著他。
褚圖被這猝不及防的視線交匯所驚詫到。
他迅速移開眼,黑檀似的眸子閃爍著奇異的光點,心尖的位置驀然躍動,蕩起陣陣漣漪。
【恭喜宿主,褚圖黑化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