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倉惶跪地,額頭猛磕地面,發出砰砰砰的聲音,口中求饒道:
“殷神醫,是血之的錯,懲處血之一人便可,求您放過我家少主吧。”
張嘉禮背脊微彎,額角與臂腕上的鮮血淋漓,可他恍若失了痛覺般毫不在意,眼底一片死寂。
殷棋年憤怒得直髮顫,眸中怒意橫生,出聲厲喝道:“你可記得最開始,為師告知你之事?”
“師傅一言一句,嘉禮不敢忘。”張嘉禮垂眼,身子微俯下。
“說!為師曾告誡你什麼?!”
殷棋年語氣冷厲,不容一絲質疑。
張嘉禮抿唇,眼睫已被雨水打溼,看不清前方,只得一字一句道:“師傅曾言,逢林而入,不可強追,以身入局,反害己身。”
殷棋年冷哼,“既知如此,為何還以自身做局?你可知若深陷其中,便再難以抽身而退?屆時便會如那籠中鳥,網中魚,身不由己。”
耀眼的閃電劃破長空,將黑暗瞬間照亮,亦照亮張嘉禮那略顯空洞的雙目。
張嘉禮抬起那晦暗的眼眸,與殷棋年隔空相視,“嘉禮自幼經受無數誘惑都未曾失了分寸,如今以身入局,也不會失了本心。”
“凡事難知,是非難測。”殷棋年神色冷峻,猛甩衣袖,眸中掠過冷意,“你如此不當回事,終會害了自己。”
張嘉禮垂下眼瞼,不再言語。
“封遲國一夜之間盡毀,你母親被迫劫持入這大儲皇宮,身陷囹圄。可她卻還是忍辱負重生下了你,為的就是讓這封遲國哪日重見天日。
你所肩負的重任關係到整個不敗閣,乃至整個封遲國逝去的亡靈。可你卻還是如此莽撞行事,對得起你的母親嗎?對得起為封遲國拋頭顱灑熱血的勇士嗎?”
張嘉禮怔了片刻,牙關輕咬,一層薄紅如潮水上漲,盤旋至眼眶中。
他整個人靜謐下來,無措又迷茫的跪在雨中,單薄的身形似都虛弱了許多。
須臾,張嘉禮默默抬眼,第一次帶著迷茫,“徒兒自幼,皆有一惑,想請教師傅,可否請師傅為徒兒解疑?”
見其目光灼灼,殷棋年不明覺厲,轉眼看去,示意他開口。
張嘉禮喉結微滾,視線之內,只餘雨霧,
“母親將嘉禮生於這世間,僅是為了復仇,便再無其他了嗎?”
轟隆!
話音落下,雷聲滾滾。
伴隨著強烈的震動,彷彿大地都在顫抖。
殷棋年身形微頓,眸中翻湧的情緒早已將方才的怒火盡數吞噬殆盡。
他深深凝望著雨中那已然被血水混雜到慘不忍睹的少年身上,喉結滾動。
隨後,清冷如傲的語氣淡然而出:
“若非復仇,懷你之際,你母親便該不堪其辱,白綾三尺,懸於樑上。”
張嘉禮神色空了一瞬,胸腔處,彷彿有什麼在碎裂,無聲無息,卻又痛徹心扉。
他想反駁,可思來想去,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他從未見過母親,唯一接觸母親留下的,唯有那封信箋,那封僅是念出,便能感知到深厚怨氣的信。
雨還在不停地下著,雷聲也依舊在他耳邊迴盪。
張嘉禮抿唇,這場雨,他並不知何時才會停歇,這雷聲,也不知何時才會消失。
但在陽光出來之前,無論風雨多大,雷聲多響,他都必須在這雨夜之中忍受孤獨,直至晴天來臨。
張嘉禮沉默了很久,再開口之時,已是平靜。
張嘉禮稍稍頹廢的背脊重新直起,右手放置前胸,朝下叩頭,行著獨屬於封遲國的最高禮儀:
“徒兒方才所問實屬愚昧無知,定不會再犯惹師傅氣惱。師傅今日所言,嘉禮定當銘記於心。”
殷棋年眸光輕閃,望向那俯首跪地之人,到底有些心軟,嘆氣道:“罷了,事情既已發生,那便按你所想去做,但切記,不可自掘陷阱,陷入其中。”
張嘉禮起身,輕輕頷首。
看著他那還在流血不止的傷勢和那發白的面容,殷棋年至懷中掏出瓷瓶扔給血之,“替他好好包紮傷口,將血止住了。”
言罷,綠袍倏動,不見蹤影。
血之急忙上前扶起因失血過多,早就搖搖欲墜的張嘉禮,語氣急切,“少主,屬下扶您進去處理傷勢。”
張嘉禮眼底的悲哀浮漫而出,開口的嗓音,透著無盡悲涼。
“我自幼熟讀各種書籍,曾有一聖賢說過,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