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仇赤聞言,稍側過頭,聲調輕而緩慢,“若是如此,你會回來嗎?”
沈稚枝微怔,須臾搖頭,“不會。”
夜色漸濃,月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斑駁的光影,四周沉寂得彷彿連樹枝都畏懼打擾。
褚仇赤沉默片刻,緩緩鬆開了她的手腕,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猶如自深淵而出:“你若離去,本殿下……”
他的話語頓住,似在思索著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內心。
夜風悄然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彷彿在催促著他的回答。
褚仇赤抬眸望向那被雲層半遮的明月,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複雜的情緒,“你若離開,本殿下定會尋你,天涯海角,絕不放棄。”
褚仇赤的聲音在夜風中迴盪,帶著無盡的執著。
沈稚枝心中湧起復雜的情緒,她還尚未摸透那股情緒來自於哪裡,便聽旁側之人繼續道:
“本殿下斷不會將怒火發洩給無辜之人,不然若哪日本殿下尋得你,你見本殿下這般兇殘,討厭本殿下了,該如何是好?”
沈稚枝怔怔凝著褚仇赤,心中那股複雜的情緒愈發濃烈,她嘴唇翕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驚慌無措中,她將手腕從他手中掙脫出來,輕咳了聲轉移話題,“呃,二殿下,近日得了瘟疫的災民們情況如何?可有好轉了些?”
褚仇赤感受著掌心逝去的溫度,神情略顯失落,“糧食充足,藥材豐盈,他們的狀況已有所好轉,逐漸穩定。”
“那便好。”
夜風陰冷,穿透而來打在身上,泛起一陣冷意,沈稚枝不由打了個噴嚏。
還未來得及伸手環住自己,身側之人便將身上的披風解開,輕輕披至她身上。
那披風帶著褚仇赤的溫度,瞬間將沈稚枝包裹起來,暖意瀰漫開來,驅走了些許夜的陰冷。
她眼含詫異抬眸,正巧撞上褚仇赤關切的眼神,那如墨黑眸中,似有柔波在流轉,“夜裡風涼,莫要著了風寒。”
沈稚枝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輕聲道:“多謝二殿下。”
褚仇赤頷首,黑眸宛若古井無波,他將視線再次落至她臉上,眸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半晌,褚仇赤低頭掃她一眼,神色認真,“沈稚枝,你若想離開南禮月星城,本殿下願意放下一切,陪你去任何地方。”
“啊?”
沈稚枝只覺得胸腔處奇怪的酥麻感一掠而過,麻麻的,如過電般。
夜越來越深,風也漸漸冷了起來,可沈稚枝卻覺得雙頰燥熱的很。
褚仇赤上前半步,微垂下眼,未再繼續言說。
僅是替她繫好披風,低沉聲音透著繾綣綿綿,“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言罷,他轉身離去,步履匆匆,似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夜,靜謐得彷彿能聽見心跳聲。
沈稚枝站在原地,任由披風在風中微微飄動,望著褚仇赤轉身離去的背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
退朝之後,朝中訊息似狂風驟雨般襲入鳳凰閣,明皇后得知林忠因褚仇赤之故被囚於天牢,頓時怒火中燒。
本是端莊的面容因憤怒而微微扭曲,眼眸中燃燒著熊熊怒火。
“反了!反了!這褚仇赤竟敢如此對待本宮的舅舅!” 明皇后緊咬銀牙,心中滿是恨意,踱步於宮中,思緒翻湧如奔騰不息的潮水。
她深知,若自己的彥兒日後要登上儲君之位,勢必需要依仗前朝的勢力,而如今舅舅被打入天牢,無疑對她與彥兒的前程是一次沉重打擊。
明皇后身側的貼身宮女見狀,緩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娘娘,請息怒,此事或許還有轉機,皇上尚未即刻定御史大人的死罪,娘娘可以想辦法向皇上求情。”
明皇后鳳眸輕斂,心中一動,“你說得對,本宮不能坐以待斃。快去準備,本宮這就前往御書房。”
宮女領命,急忙下去準備。
明皇后身著一襲莊重華貴的鳳袍,髮髻高挽,步搖輕晃,帶著一股威嚴之氣向御書房而去。
一路上,她的心思如翻湧的海浪,不斷盤算著該如何向皇上求情,又如何在這場風波中穩住自己和彥兒的地位。
御書房外,侍衛們見到皇后前來,恭敬地行禮。
明皇后微微頷首,努力平復著內心的波瀾,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往日的端莊從容。
“啟稟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太監尖細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