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線冷厲,似寒霜穿透人心,啟唇道:“他可進城了?”
血之第一次見自家少主這般氣惱,緊張到袖下拳頭稍攏,“今夜不知是何緣故,城門之處的守衛兵力相較以往有所增添。
大皇子此番入城,雖在這過程中耗費了一些周折,然按時間推算,此刻理應已經順利進入城中了。”
張嘉禮呼吸凝滯,似忍了又忍,“今日城門把守之人為何人?”
血之微怔,不解為何少主要問此事,但既是少主詢問,定有他的理由。
血之只好老老實實答道:“今夜城門駐守之人是沈將軍身邊的貼身侍衛石凌。”
血之話音剛落,便覺跟前之人周遭冷意瞬息盪開。
未等他再多言一句,只覺身側傳來陣勁風,白色身影若道閃電,轉瞬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
血之一頭霧水,還沒反應過來,旁側久久未語的殷棋年也如臨大敵,轉身朝外而去。
——
而此刻,在城門口。
雨勢愈發磅礴洶湧,狂風裹挾著暴雨,似千萬只無形的手,瘋狂拍打著城門。
石凌腳步匆匆,手中撐著一把油傘疾行而至,向沈朝稟報著探察的情形:
“大少爺,屬下已差遣人手在周遭仔細查探過了,並未發現任何形跡可疑之人入城。”
聞言,沈朝眉頭緊鎖。
凝著這看似毫無殺氣的雨夜,不禁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些。
石凌抬眼望了望那愈發猖獗肆虐的雨勢,面露擔憂之色。
生怕沈朝久站於此會被寒溼之氣侵襲,旋即向前邁出半步,輕聲規勸道:
“大少爺,既然眼下並未察覺有何異樣,您還是儘早回府歇息吧。觀這雨勢,今夜怕是難以停息。”
沈朝抬眸凝著這瓢潑大雨,無奈嘆了口氣,“也罷,今夜許是逮不到這不敗閣之人了。”
石凌趕忙將手中的油傘遞向沈朝,“大少爺放心,屬下定會堅守城門,寸步不離。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定會立刻派人向您通報訊息。”
沈朝略一頷首,以示知曉。
“屬下這便去為少爺準備馬車,送您回府。”
石凌言罷,便欲轉身去安排馬車,卻被沈朝抬手攔下。
“不必了,今日雨勢這般兇猛,永壽村上游的堤壩方才修築完成,我且前去檢視一番情況。”
畢竟那堤壩新築不久,其堅固程度猶未可知,能否承受得住這如注暴雨的兇猛衝擊,實難預料。
前去探視狀況,倘若真有危險隱憂,也好及時通知百姓們速速撤離,以免遭受無妄之災。
石凌微怔,旋即道:“是,那屬下與您一同前去。”
沈朝擺手,接過他手中的油傘,語氣平淡,“我一人前去便可,你在此處守好城門便是,切不可懈怠。這城門是我城之咽喉,干係重大,不可有絲毫閃失。”
石凌雖心有擔憂,但見沈朝神色堅定,也知曉他的脾性,便不再堅持。
遂,抱拳應道:“是,大少爺。”
沈朝頷首,轉身踏入那如注的暴雨之中,身影很快便被雨幕所吞噬。
——
雨幕如織,密不透風,狂風吹得路旁樹木沙沙作響,枝葉在風雨中狂亂舞動。
沈朝心急如焚,腳步急切朝著堤壩下游的永壽村趕去。
剛踏入永壽村地界,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便突兀劃破了這壓抑雨夜。
沈朝聞聲,神色驟變,心猛然下沉,強烈的不安之感湧上心頭。
他腳下步伐不自覺加快,濺起的泥水肆意沾染在他的衣襬之上。
踏入村內,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瞬間如墜冰窟,呆立當場。
!!!
手中的油傘悄然滑落,在泥濘中翻滾了幾下,最終被雨水衝至一旁,雨水灌進衣領,沈朝卻渾然不覺。
整個村莊被鮮血浸染,雨水混著血水逆流成河,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無數黑衣袍人在這雨幕中穿梭,手中利刃冰芒閃爍,所到之處,皆是殘肢斷臂。
哭喊聲、慘叫聲交織成片,被狂風扯碎,又被暴雨淹沒。
偶爾劃過夜空的閃電,照亮這人間煉獄,雨水與血跡在慘白的雷光下顯得更為清晰刺目。
沈朝久經沙場,歷經無數生死之戰,血腥場面於他而言本是家常便飯。
可此刻,那刺鼻的血腥、悽慘的叫聲都似無形枷鎖,緊緊扼住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