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只覺眼前發黑,全身力氣似都於此刻被盡數抽乾,每寸肌膚都傳來鑽心的疼痛。
他想要掙扎著起身,卻發現四肢綿軟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方顏提著劍,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那劍尖上滴落的血水,在雨水沖刷下,於泥地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方顏站在沈朝面前,居高臨下凝視著他,聲線冷厲如冰刀,“念你也算是忠臣,我便再給你個機會,交出虎符。”
沈朝聞聲,艱難仰首,任由那雨水沖刷其面容。
他目光如炬,狠狠瞪視著方顏,直至方顏被他看得略顯不耐,才衝其揚起唇角,隨後露出抹不屑冷笑,笑容中滿是對方顏的鄙夷嘲諷。
方顏被沈朝這不屑的神情徹底惹怒,臉色陰沉下來。
他冷哼一聲,朝身後的黑袍暗衛略一招手,下令道:“給我搜,把他身上的虎符找出來!”
兩名暗衛立即湧上,將沈朝從泥潭中扛起,翻找著虎符。
他雖奮力掙扎,但重傷之下,終究難以反抗。
沈朝眸子漆黑,如化不開的濃墨死死盯著方顏,未有絲毫慌亂,袖下拳頭稍緊。
好在他已將那虎符交給了二殿下,不然今日,這虎符落入方顏之手,也不知大儲國會陷入何種萬劫不復之地。
兩名暗衛在沈朝身上摸索了片刻,卻一無所獲,不禁面面相覷。
方顏見此,劍眉緊蹙,“怎麼了?”
其中一人忙上前,朝方顏稟報道:“屬下並未從他身上尋到虎符。”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會沒帶著虎符!”
方顏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邁步向前,蹲至沈朝跟前,扒拉著他的衣物。
沈朝卻在這時咳出幾口血水,眸底染上無盡嘲諷,笑出了聲。
聞見這滿是不屑的笑聲,方顏猛然轉眼看向沈朝,那眼神似要將沈朝生吞活剝一般。
他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揪住沈朝衣領,將他的臉拉近自己,咬牙切齒吼道:“你把虎符藏哪兒了?”
沈朝抿下唇線,抬眸凝著他,眼底端得散漫,似對他的惱怒頗為受用。
他輕挑下眉,嗤笑了聲,“虎符已不在我身上,你這輩子都別想找到它,你與你身後之人所籌謀的伎倆,休想得逞。”
言罷,笑得更加肆意,笑聲裹挾風聲,直擊方顏耳膜。
方顏被他這番挑釁氣到渾身顫抖,他揚臂將沈朝甩到一旁,狐狸眼盡是戾氣。
復而舉起手中長劍,劍尖直指沈朝咽喉,“哼,你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既然找不到虎符,那留你也無用。”
就在方顏距離沈朝僅有幾步之遙,劍尖即將觸及他咽喉之時,一道白影從旁側的屋頂疾掠而下。
身形快如閃電,瞬間便插入了兩人之間,帶起一陣勁風,竟將方顏逼得後退了數步。
方顏穩住身形,正欲發怒,然視線落定那來者之時,卻陡然愣住。
張嘉禮那稀疏碎髮盡數貼至腦門,眼睫和髮梢都沾著水珠,眼底如墨漆黑,看不出任何情緒。
“參見世子。”
周遭暗衛見清來者,忙不迭下跪行禮。
張嘉禮如墨青絲自風雨中狂舞,微微側身,用眼角餘光快速掃了眼身後重傷倒地的沈朝。
確認其暫無性命之憂後,便將全部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方顏身上。
“......”
方顏被他那視線看得略顯心虛,抿了抿唇,未再出聲。
張嘉禮冷冷移開眼,掃視周遭一圈,凝著那血流成河的永壽村,本就因受寒而蒼白的臉變得愈加病態。
殷棋年也在此刻匆匆而至,抬眼望了一圈,眉頭驟然緊擰。
而倒地的沈朝只覺眼皮似有千斤重,每次顫動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聞見這般變故後,他極其艱難撐開了條眼縫,入目的便是雙雪白的皂靴。
那靴子的白,在這盡是血水的窪溝中顯得突兀刺眼。
剎那間,沈朝的心陡然揪緊,似被只無形大手攥住,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這白靴......好眼熟。
腦海中那略顯模糊而可怕的念頭瞬間被點燃。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每口喘息都帶著血腥的味道,刺痛著他的咽喉。
他強忍劇痛,拼盡最後一絲殘存的力氣,執拗抬起眼簾,目光順著那雙靴子緩緩向上攀爬。
直至他對上那雙在夜色中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