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枝巡視了眼周遭,發現只剩自己站著,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連忙行禮道:“參見二殿下。”
褚仇赤眼神微沉,比起她這般乖巧聽話的模樣,他更想念她以往在他面前不拘小節的樣子。
“都起來吧。”褚仇赤語氣淡淡。
“謝二殿下!”
人群高呼一聲,有序起身。
褚仇赤向前兩步,將嵌進木桶的箭矢拔出,轉身睨著災民們,鼻側那點黑痣隨著他的冷笑更顯桀驁。
災民們忍不住後退兩步。
官差們更是握緊了劍,準備等二殿下一聲令下,隨時出手。
這些災民真是膽大包天,如此口不擇言,現下好了,被二殿下抓了個現行,恐怕命不久矣。
巨大的不安如潮水翻騰湧來,彷彿還未出手,他們就看到了屍山血海。
沈稚枝手心冒出薄汗,暗暗思索待會又該怎麼替他們求情。
“都愣著幹什麼?全都列隊站好。”
劍拔弩張的氣氛中,褚仇赤冷冷一語撂下,聲音並不嘹亮,卻清清楚楚砸入所有人的心坎。
沈稚枝驚訝瞪眼。
他這意思,是不追究的意思了嗎?
不過仔細想想,若他真的想計較,方才那一箭,恐怕射的就不是木桶,而是難民的腦袋了。
思及此處,沈稚枝心情愉悅萬分,按照這個趨勢來看,褚仇赤的黑化值很快就能消下去了。
張嘉禮自然也被褚仇赤的反應驚得愣神。
須臾後,他轉眼看了看笑眼彎彎的沈稚枝,眸中神色不明。
人群不再爭奪,迅速列隊站好,施粥之事井然有序進行。
沈稚枝負責施粥,張嘉禮則在旁側負責遞饅頭。
“謝謝少卿大人,謝謝漂亮姐姐。”一小女孩伸手顫抖地接過粥,甜甜的朝他們笑著。
而後捧著兩碗粥和倆饅頭跑到旁側遞給老人後,自己才狼吞虎嚥吃了起來。
沈稚枝定睛凝望著那一幕,心中酸楚不已,她輕垂下眼簾,眼淚不停在眼眶打轉。
身處二十一世紀,她頂多只在新聞裡看過這樣無家可歸的孩子,那時只覺得心酸不忍。
可當自己身處其中時,親眼目睹時,感受頗深。
驀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掌心上還有條方巾。
沈稚枝噙淚看去,張嘉禮笑意清淺,隨風翻飛的墨髮在清晨的柔光中仿若罩了層金邊。
她接過方帕,拭了拭眼角的淚花,仰首感激道。
“謝謝張大人。”
張嘉禮抿唇笑道,“沈姑娘不必難過,都會好起來的。”
粥棚內,褚仇赤立於不起眼的角落。
他黯然凝著前方施粥的倆人,他們默契的配合本就令他不悅到了極點。
現在看到她接過他的方帕,還衝他笑的那般奪目,更是沉下臉,大步向前走去。
這一動身,排隊的百姓頓時靜謐下來,紛紛蹉蹌不敢往前,生怕不小心衝撞了貴人,丟了性命。
畢竟那可是二殿下,整個南禮月星城誰不知道他的威名?
沈稚枝抬頭遞粥,卻見人群直勾勾的往她身後看去,愣是不敢向前,不免困惑轉身。
不轉身還好,這一扭頭就對上了褚仇赤那張黑臉,如鷹似的目光盯得她笑容一僵。
“本殿下來。”他伸手想要將沈稚枝手中的木勺奪過。
沈稚枝打了個冷顫,討好笑著,“啊哈哈,二殿下,這種事就不勞煩您了,您去那兒好好坐著?”
他能過來賑災現場已經很令災民們動容了。
但就他那副唯我獨尊的臭臉擱這裡擺著施粥,還有哪個難民敢過來啊?
這般想著,沈稚枝將手中的木勺拽緊了些。
“本殿下來!”褚仇赤語氣篤定,顯然不肯鬆手。
“……”沈稚枝無語。
這人突然抽了什麼羊癲瘋?
怕難民們等不及捱餓,沈稚枝只得鬆手將木勺遞給他,“二殿下,咱們先退一步說話?”
“……”
褚仇赤不語,但身體還是聽話的朝後撤了兩步。
沈稚枝笑著拽過他的手腕,使得兩人背對著難民,這才低語道:“二殿下,您看,那些難民見到您都害怕了不敢向前了。”
“本殿下很嚇人?”褚仇赤蹙眉,眼底不滿橫生。
沈稚枝小雞啄米似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