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辰了。然而,她眺了半天,脖子都眺酸了,渡口人來了又往,卻哪裡有李天涯的蹤影?十日前早就派人送信,報知歸期的。
小杏兒翹著嘴,忿忿不平,如果不是怕蘇蓉罰她,杏兒早就罵出口啦,哼哼,一別多日,不早早守在渡口,害得我家小姐度日如年,一心盼著望著掂記著,這時居然人影不見,什麼男人啊?
斜暉下,蘇蓉黯然神傷,從歸途那日開始,心裡頭猜想過無數個相逢的畫面竟全然落空,委屈不解之餘,現在又添起無數疑問、擔心……
還是芸娘安慰道:“蓉兒休心焦,興許李公子臨時有事,我們先回去吧,再作計較。”
杏兒不服氣道:“芸姨,不是的,我看李公子說不定給這邊其他狐狸精纏住了,你不知道啊,這邊許多不知羞恥的狐媚女人的,上次有幾個都爭著跟李公子說話呢……”
見小杏兒說個不停,芸娘不由莞爾一笑:“小孩子家的,就你話多,偏要辯個明白。”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示意她別再說話。
這是一位小巧玲瓏,嫻靜端莊,溫婉秀美的婦人,杜芸娘與柳自華的精明外面露迥然不同,她更有一股怯生生的韻味,容易令人有信任感及保護欲,可親可敬。在船上幾日,閒來無事,蘇蓉把跟李天涯交往的過程,一點一滴都告訴給她聽,作為過來人,芸娘當然知道蘇蓉的患得患失。蘇蓉這種心高氣傲的才女,等閒之輩也入不了她的法眼,不愛便罷,一旦愛上了便不管不顧。
“蓉兒,愛一個人需要信任與包容。不敢因為一點小事便輕易懷疑,這樣,會誤會越來越大,兩個人也走得越來越遠,待等日後幡然醒悟,悔之晚矣。”
她望著天邊的夕陽,拉著蘇蓉的纖手,娓娓道。
蘇蓉點點頭,回想起李天涯為人及過往,又恢復了自信從容,正要吩咐收拾東西下船。
這時,碼頭上卻走來幾人,為首是一位方巾白衣的書生,手執拆扇,瀟灑俊美,遠遠叫道:“箬影娘子,可想煞為夫啦!”蘇蓉心裡一跳,抬眼待看清時,忍不住笑著跑了過去,摟住那人啐道:“好個瘋婆子,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人路笑話。”
卻是多日未見的河東君--柳如是。
柳如是依然清麗無雙,後面還跟著兩個頭束雙鬟的黃衣小婢,她走過來上下打量蘇蓉,笑道:“能得蘇蓉如此娘子歸心,小生就算給天下人罵死又有什麼關係?正是,箬影裙下死,罵死也風流也。”蘇蓉笑得花枝亂顫。
“子楚呢?怎麼沒見人呀?”柳如是左右掃了幾眼,問道。
蘇蓉笑道:“還沒見人呢?幸許他有事吧。”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咱家蘇娘子回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該放在一邊,那能如此怠慢?可惱!箬影,別哭啦,你放心,我定會好好教訓李子楚的,我們先回去,一會再和他算賬。”柳如是誇張地說笑個不停,上前與芸娘見過禮,又吩咐僕從抬來兩乘小轎。
“好個河東獅,幾日沒見,你越來越能亂嚼舌根啦!”
蘇蓉被柳如是戲謔得又羞又惱,又好氣又好笑。又等了一會,還是沒見著李天涯,心裡悵然,只好先上轎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