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連山在天亮前就走了,他還要回吉市上班。
八一躺在溫暖的被窩裡,捏著小手指算著,揮發河村離吉市大概是一百多公里,村裡不通車,還要走五里地去鎮子上坐車。此時可沒有私家車,只能是坐一天一趟的公共汽車,中間還要倒一遍車。哎呀媽呀,老爸即使天沒亮就走了,也要將近中午才能到,回一次家也太不容易了。
自從臘八過後,蘭花就開始忙了起來。她在鎮子上扯了幾塊布,給孩子們做新衣服留著過年穿。
八一靠著被垛坐著,懷裡抱著布娃娃,看著蘭花把花布鋪在炕上,再把用報紙剪成的衣服樣式鋪上去,照著剪出來前後襟兒,再剪出來兩隻袖子還有衣領,分出了好幾塊,一塊整齊的花布變得七零八落。可就是一點兒小布條,蘭花都細心地收了起來。然後開始一針一線地縫製,八一看的頭疼,這得多久才能做出來啊,怎麼不買一臺縫紉機呢?
八一看看這個家,貌似家用電器只有一盞在頭頂懸著的電燈泡,還經常停電。哦,對了,還有一個手電筒,裡面是安電池的,還很少拿出來用。
噢,門框上還安著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從裡面垂下來一根長長的麻線繩,那是大隊給每家每戶安裝的小喇叭。麻繩向下一拉,裡面就會傳來咿咿呀呀的樣板戲聲音。
八一爬過去,夠了半天也沒有夠到麻繩,累得夠嗆。
“老姑娘,想聽小喇叭了?這半上午可沒有節目,等著晌午時分才會有的。”蘭花過來把八一抱回去,依然讓她靠在被垛上。
唉,原來還有時間段限制的,不是隨時都有節目啊。
八一隻好依然看著老媽蘭花一針一線地縫衣服了,看著看著,她的頭一歪,靠在被垛上睡著了。
等再醒來的時候,一件漂亮的花衣服已經做好了,大姐正在美滋滋地試穿著,一旁有三雙羨慕的眼神。
“都彆著急,你們幾個都有,先從你大姐開始,媽一個個給你們做。”蘭花一邊抻著衣襬一邊對幾個眼巴巴的孩子們說。
“媽,大姐的做完了,先給我做唄。”慶文林咬著舌尖兒,這是她出神時慣常做出來的動作。大姐一看到她這樣子,就會說她像個傻子一樣,便遭到二姐一頓追打。
“憑什麼?我比你大兩歲呢。”大哥慶文吉不幹了。
“憑你是個小子,也不能穿花衣服。”慶文林回懟,“再說了,你比我大還不讓著我?”
慶文吉:“······”
他的眼圈又紅了。
“文林,你又開始歘(chua讀三聲)尖兒,欺負你哥。媽都說了從大到小挨著做,聽話啊(此處應該讀四聲)——”蘭花看了慶文林一眼,就這個老三不省心,話不多就是事兒多,老跟大姐大哥過不去,倒是挺護著老四,有啥好吃的都想著多給老四吃。性子還倔,不能訓不能打的,不然她就能反天。
屬毛驢子的,只能順毛抹擦。
慶文林還是不願意了:“我那裡歘尖兒了?我爸說了小子就要讓著姑娘,哼!”
“那你也不能太過了。”慶文革瞪了慶文林一眼接話道,“就能熊你哥,都是咱爸把你慣的·····”
“關你什麼事兒,嘴尖舌快的,哪兒都有你,破車嘴巴你。”慶文林一點也不讓嗆,又和大姐吵了起來。
八一看著他們吵吵嚷嚷的挺樂呵,孩子多了就是這樣。
不過二姐的性子還真是從小就不服天朝管啊,大姐比她大三歲呢,她也不怕出去了離開爸媽眼睛,大姐和大哥合夥揍她?
估計大姐和大哥不敢打她,想起前世二姐從小到大的打架歷史,貌似就沒怎麼輸過,特別敢下死手,連同齡的男孩子都怕她,估計現在也是那樣子吧?
唉,自己現在太小,還不能跟著她們出去玩兒,不然一定看看二姐在外面什麼樣。
倒是大哥,原來從小就老實,比女孩子還愛哭,難怪長大了成家之後被大嫂吃的死死的。
大姐從小就是個愛美的,看看她頭上兩個羊角辮子扎著的粉頭綾子,還有一部分編在辮子裡,弄得還挺好看。脖子上圍著水粉色細毛線圍脖,長長的流蘇墜在胸前,夠洋氣的了,一點兒都看不出是農村女孩兒。
大姐的這幅裝扮,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紀也是不過時的。
扭頭再看看二姐,腦袋上戴著一個墨綠色的毛線帽子,一看就是老媽給織的,不同於前世那種套在腦袋上的針織帽,樣式類似於雷鋒帽,有著寬寬的帽沿,寬寬的帽沿還向外面挽著,一直向下連線著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