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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她好像拿謝不琢越來越沒有辦法了。
下午四點多鐘,彌月又睡了會兒,醒來時,天色灰沉沉的,透過白色窗簾,看見謝不琢在臥室外邊的露臺上。
還是很冷的天氣,露臺沒有包進臥室中,而是連同客廳,做了個270度的觀景帶。
謝不琢穿了外套,是一件灰色的羽絨服,坐在兩人平時看風景用的椅子上,桌上則放著一臺膝上型電腦。
彌月小心地從床上爬起來,走過去,輕輕推開玻璃門的一角, 發現謝不琢是在開會。
在門被推開一道縫隙的剎那,謝不琢也抬眼看過來,他耳朵裡塞著藍芽耳機,只一瞬,便低頭對螢幕裡說了句什麼。再抬頭,問她,“不冷?”
看來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會議,彌月點點頭,“還好,我穿了外套。”
她說的外套是一件長款的針織毛衣,完全不夠抵禦A市此時的氣溫的,但是室內開著恆溫,她又站在門內,那點兒冷風吹過來就成了調劑。
謝不琢很快結束會議,摘下耳機,便朝她走來,就著她站在門口的姿勢,將人抵在門框上,低頭落下一個吻。
不同於以往,唇齒間都是清冽乾淨的味道,這時的吻,還帶著絲絲的甜,彌月品了品,有點驚訝,“糖?”
謝不琢笑了下,將嘴裡的糖渡到她口中。
上一次吃糖還是什麼時候,彌月已經記不清了。
小時候,被錢父錢母教導告誡,吃糖容易蛀牙,百害而無一利。
有一年新春過後,走親訪友,是哪個親戚,彌月已經忘記了,大人們聊天,小孩子玩作一團。她和錢孟樂一塊兒看當年很流行的一部動畫片,錢孟樂從茶几上抓了兩顆糖,遞給她一顆。
彌月看的太專注,完全沒有意識到,剝開就塞嘴裡吃了。
結果,恰好被錢父錢母看見。
那一瞬間,很難形容是什麼感覺,像是赤腳站在了冰塊上,冰涼的感覺鑽心而來,凍得人從心底發涼。
他們當場並沒有發作,彌月忐忑不安地跟著回了家。
剛進家門,錢母就接過傭人買來的一大袋糖,劈頭蓋臉倒在她身上,說,你不是喜歡吃嗎?趕緊吃個夠,吃的牙都爛掉才好。
彌月完全被嚇呆了,一動不動,錢母見狀,剝了一顆塞進她嘴裡。最後整整一個多小時,一塊接一塊,彌月都在吃糖,那股甜膩的感覺粘在嗓子裡,早就吃不出它原本是什麼味道,甚至發膩的讓人想吐。
彌月真的吐了,但是什麼也沒吐出來。
彌令慧這才高抬貴手,然後嘆了口氣,摸著她的臉溫柔的說,“爸爸媽媽不會害你,只是想讓你長長記性,我們說的不會錯,糖果這種東西吃下去只會對身體有傷害,看著你吃,我們也很心疼,可是,不這樣你長不了教訓。希望你能明白爸爸媽媽的一片苦心。”
還在年幼的彌月,哪裡有思考能力反駁這麼一段滿是漏洞的話語,不用吃完那一整袋糖了,她心中居然升出了許許多多的感激。
後來她長大了一點,錢父錢母不知道為什麼,不再用這麼極端的手段對付她了,但這種對權威的恐懼依然深深根植於彌月的心裡,導致她漫長的學生時代都努力做一個乖乖女。
彌月原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喜歡上糖的味道,沒想到此刻,乾淨的薄荷味道混著絲絲甜味在嘴裡漫開,竟然不讓人討厭。
“你居然喜歡吃糖嗎?”彌月用舌頭將糖撥到另一側,含在口中問。
謝不琢笑了下,仰頭靠在另一邊窗框,挑了下眉,像是看出了她的刻板印象,“怎麼,不可以啊?”
“總感覺,像小朋友吃的……”
謝不琢一個一米八多的男人,居然喜歡吃糖,好有反差感。彌月這一茬還沒想完,就被謝不琢輕輕捏了下臉頰,男人很敏感又很蠻橫不講道理的問,“誰是小朋友?嗯?誰小了?”
彌月被捏地臉頰像個土撥鼠,說不出話,只有含含糊糊的叫,謝不琢你流氓,六個字,變了調,別具喜感。
謝不琢靠在門框,心情很好似的,眉眼都是燦爛的笑意。
彌月也繃不住嚴肅,低頭笑了。
口中的甜味在融化,清新的,乾淨的,淡淡的,讓人不再排斥它的存在。
他是命運送給她的一顆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