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再喝了。
“聞琛!喝我的吧,沒喝過的!”
“我的也沒喝!”
女生們趁機遞出手裡的礦泉水,還有急匆匆跑去後勤處拿的,彌月下意識也跟著站了起來。
她的水也沒拆過。
白皙纖細的手指握著那一瓶水,幾乎要留下淺淺凹陷,像內心一樣掙扎。小心思幾經按捺,終於露出頭來,她渾水摸魚,將礦泉水往前一遞。
像是上帝捕捉到她那一瞬的心願,聞琛一伸手,接過了她的。
手上驟然一輕,像什麼東西也跟著跑了,而後那瓶水便到了少年手裡。
“謝了。”他朝她點點頭。
“哇,聞琛,你居然喝陌生人給的水,不怕像上次一樣被下東西了?”就在這時,一個男生從後撲上來,笑嘻嘻掛住他肩膀。
看架勢,兩人很熟。
聞琛一手拎水,一手將人撥開,眼神在她身上定了一瞬,像是要她別介意朋友的失禮,才答:“認識。”
不輕不重的兩個字,就這樣砸到眼前,嘈雜的運動場一下子寂靜無聲,彌月站在原地,恍惚中,有種被旋渦攪進去的錯覺。
又像中了頭彩。
他居然認識她。
他怎麼會認識她,明明沒講過話。
“我們不是在家裡見過。”聞琛說。
是了,可沒記錯的話,那是過年那會兒的事。父母帶她上門拜年,講是拜年,左不過在聞夫人面前刷一刷存在感,殷勤賠笑臉。她呢,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問一句才答一句,總共沒講幾句話。後來,聞琛站起來先走了,說要去打球,卻上了樓,大概只是逃脫無聊場合的藉口。
她以為他不會記得。
整個高中生涯,彌月和聞琛的交集,並沒有因為這一瓶水改變,照舊是蜻蜓點水,然而,知道他認得自己,在校園偶遇時,彌月也不再裝陌路。
那個時候,對她來說,能和聞琛講上一兩句話,都是莫大的幸運。
高考後,聞琛出國留學,七年後再回來,彌月已在聞家旗下公司任財務總監,履歷漂亮優秀,深得聞夫人喜愛。
在聞夫人的介紹下,兩人開始交往。
一年多來,從沒吵過架,自然到了談婚論嫁這一步。
有三個詞,錢孟樂用來描述兩人的相處模式:客氣、順利、穩當。
“不覺得太……相敬如賓了一點嗎?正常的戀愛關係,應該很濃情蜜意、甚至吵吵鬧鬧的啊!你倆像老夫老妻,不,合作伙伴!”
是有那麼一點。
不過彌月想,這有多方面原因。比如,她是聞琛的下屬,彼此又不瞭解,獨處時話題有限,不知不覺,就會拐向工作。
還有,聞琛性子一向冷淡沉穩,大概談不來雞飛狗跳的戀愛。
最後歸為一句:“相敬如賓也挺好的。”
……
此時此刻,一門之隔,彌月忽然想起曾經自己回答錢孟樂的這句話,處處透著自欺欺人的味道。
手指下意識攥緊,像要為自己豎起一道屏障。
可下一秒,聞琛的答案還是殘忍地穿透過來——
他沒有一絲卡頓,平淡道:“省事。”
兩個字,彌月什麼都懂了。
像一大盆冰水澆下,整個人一瞬間涼了個透。
“就這種理由?”發小像是不可置信,“喂,你要不要再想下,這可是一輩子的事!你不能因為你媽喜歡就娶她!”
“這算你的經驗之談?”聞琛笑笑,沒怎麼放在心上,“衛俊,我們這種家庭,有幾個人能真正娶到自己愛的人。你當初不也反抗過,結果呢?”
衛俊被一句話哽住,說不出口。
門外,彌月天旋地轉,終於支撐不住,踉蹌間,倉促扶了下門框。
“誰在那裡!”衛俊警覺,大步過來。
這種情形下的對峙太難堪,彌月也算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多年,早就學會如何保持體面,冷靜而妥善地處理突發狀況。
兩家聯姻,牽扯太多利害關係,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從這裡逃跑,然後,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可她沒有動。
只是看那一扇門開啟,她遙遙同坐在沙發上的聞琛對上了視線。
“嫂子……”衛俊驚呆了。
“爺爺來了,讓你們下去聊天。”彌月笑笑,一如平日溫柔大方。
她沒有大吵大鬧,或者歇斯底里,只是十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