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每日既定的日常行程裡,前往老幹部俱樂部這件事,或許算得上是最重要的安排了。在那裡,一群頭髮斑白的老頭、老太們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誰新近退休了,誰又獲得了升職機會。雖說他們已然遠離官場那個風雲變幻的舞臺,但這樣的討論於他們而言,似乎有著別樣的意義,那便是緊緊關注著後來者究竟是何人,以及這些人有著怎樣的人品與風評,彷彿從這些後來者的身上,還能找尋到他們往昔歲月的影子,又或者是藉此來慰藉自己那顆逐漸從官場喧囂中沉寂下來的心。
剛退休不久的 “新人”,還未完全適應身份的轉變,仍在不停地抱怨著地位的陡然下降,聲聲嘆息中滿是對人情冷暖的感慨。而那些早已退休許久的 “老人” 們,卻已然將目光投向了更遠處,開始操心起後輩們的種種事情了。王身處他們中間,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他在職時勤奮踏實,對待權力和金錢抱著一種淡然的態度,也正因如此,他深得上級的賞識。他為人正直,從未給別人使過絆子,所以家裡但凡有個什麼事情,大家總會想著帶上他。而且他口風極緊,哪怕是再敏感的事情,眾人也無需對他避諱。
“小…… 小李,前天打電話來,叫我給主任打個招呼,我都退休的人了…… 錢主任還聽不聽我的也不知道。” 一位老者操著略帶滄桑的嗓音說道,“一手扶上來的人,能來看你幾回,也該知足了…… 最後我也只好對他說‘謝謝’。”
王靜靜地坐在藤椅之中,手中拿著的是自己爬山時拍的照片,那照片上的畫面彷彿還帶著當時山間的清風與寧靜。善瞻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湊上前來,目光落在照片上,手指著那恢宏壯麗的廟宇以及黑泥中倔強綻放的梅花,開口問道這是哪裡。王緩緩摘下老花鏡,小心翼翼地放進盒子裡,輕聲說道是華山,隨後又呵呵地輕笑了兩聲,試圖以此來掩飾內心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對於善瞻是怎樣的一個人,王早有耳聞,雖說不能僅憑一時的接觸就輕易地對其下論斷,但她那惟利是圖的本性,卻早已在看似熱絡、笑哈哈的言語之間隱隱地顯露了出來。王心中暗自想著,如此聰明才智,卻用錯了地方,這般兩面三刀的行事風格,那些深陷其中的當事人或許還矇在鼓裡,而自己作為一個旁觀者,卻看得清清楚楚,可即便看清了又能如何呢?也只能無奈地在心中嘆息罷了。
善瞻也跟著笑了笑,緊接著便拿出了她的 “拿手好戲”,故意提高了聲調說道:“唉,有些人年輕時候就愛賣弄風騷,還陪市長跳舞哩!現在穿得跟個瘦竹條似的…… 屁股包得像壽桃。”
王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靜靜地看著他,心中卻不敢笑出聲來。官場的規矩,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話是絕不能隨意附和的。善瞻似乎也察覺到了王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於是當機立斷轉換了話題,開始講起金庸小說裡的華山論劍,還故作疑惑地問道:“那斷崖最後怎麼越過去的,最後也沒交代。” 王只是笑笑,實在是不想再聽下去了,便有些心虛地指著前面落地窗外那棵已經開花的樹說道:“我太官僚了,都不知道這樹叫什麼名字。”
善瞻自然也不知道這樹的名字,他明白此刻的良機已逝,便扭動著身子,一步一步地朝著另一群正在交談的人走了過去,只留下王一個人坐在藤椅上,對著手中的照片發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淡淡的憂愁與無奈。
星期懷著滿心的期待踏入學校,卻又一次被通知到操場集合。校長站在高高的主席臺上,激情澎湃地發表著新學期的種種計劃,那激昂的聲音在操場的上空迴盪著。星期站在臺下,一邊心不在焉地低頭看著手中《知識速記》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知識點,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四周同學們的變化,心中暗自想著新學期一定要努力了,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在這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湧動的校園中尋得一絲慰藉。沒過多久,各班便陸陸續續地回到了自己的教室。當星期走進教室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座位已經被撤掉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匆匆跑到教務處搬了一張桌子和椅子,默默地搬到教室後排坐下,那一刻,他的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與孤獨。
星期整日將自己埋首於書本之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考出個好分數,他對自己曾經的那份自信還抱有一絲希望,似乎只有優異的成績才能讓他在這有些壓抑的校園生活中挺直腰桿。恰逢廣播裡通知排名靠前的同學去領取獎狀,星期便隨著人群一同來到操場領獎、留影。從那以後,他幾乎放棄了所有的課後活動,全身心地投入到學習中,漸漸地,他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臺只會學習的機器,日復一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