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琳,向來是個溫婉和善之人,即便佔著理,也絕不願與人爭吵半分,只是一味地賠著不是,匆匆帶著華到病房草草地處理了下傷口。
次日,華邁進教室的那一刻,周遭頓時響起一片刻意壓抑的鬨笑聲。在這個小小的班級世界裡,打架的女生彷彿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被眾人孤立在了無形的角落。華仿若置身事外,眼神空洞而呆滯,對同學們的指指點點和老師緊皺的眉頭全然不覺,仿若那些紛擾的聲音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在與父親和爺爺不多的相處時光中,華已然明晰了父親心底那道重男輕女的溝壑。儘管父親平日裡也會對她流露出幾分疼愛,可每當涉及關鍵抉擇,天平便會毫無懸念地傾向弟弟那一端。那日午後,華蜷縮在教室的角落,心底湧動著一股強烈的渴望,盼望著能有一雙有力的手將她從這令人窒息的泥沼中解救出去,帶她去往一個沒有人知曉她過往的陌生之地。她憎惡母親的懦弱,父親的冷酷決絕,還有爺爺逗弄孫子時那偶爾掃向她的冷漠目光。在爺爺家,她不過是個被隨意投餵三餐的局外人罷了。
年幼的華懵懂地思忖著,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然而,這份懵懂或許也是一種別樣的幸運。雖說往後的日子滿是苦澀,但至少不必在稚嫩的年紀就直面爺爺那赤裸裸的重男輕女之殤。夜幕悄然降臨,華躺在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窗簾,昏黃的光影在其上搖曳不定,恰似她此刻紛亂無章的思緒,在無盡的黑暗中四處飄蕩。沒有一個小夥伴來找她玩耍,而她也倔強地不願融入那些看似熱鬧的小團體。彼時的她究竟在想些什麼?那些念頭早已消散在歲月的長河裡,無從追尋。就這樣,在渾渾噩噩中熬過一整天后,華隨著放學的人流踏出校門,那一刻,她仿若看到了多年前同樣在人群中孤獨前行的王,也恍然領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殘酷 —— 生活的洪流,會將每一個孤獨的靈魂無情地裹挾其中。
就在華幾乎要被這黑暗吞噬之際,一位 “英雄” 戲劇性地登場了。王,雖只是華家的外戚,卻在與蘇琳一番深談後,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尋華之路。清晨,他匆匆買好車票,一路顛簸。車窗外,風景如幻燈片般飛速閃過,從晨曦微露到夕陽西下,從秋風瑟瑟捲落葉到街頭巷尾人潮湧。終於,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一眼便望見了那個眼神空洞、神情呆滯的華。王快步走到華的跟前,而華直到此時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恍惚間,王瞧見了華臉頰上那道未乾的淚痕,心中猛地一緊,俯身輕輕抱起瘦骨嶙峋的華。華靠在王的肩頭,有氣無力地囁嚅著:“我想回家……”
王頓時怒不可遏,怒火在胸膛中熊熊燃燒,他甚至想著,若是此刻有那喪心病狂的人販子出現,恐怕都能輕而易舉地將華擄走,而旁人竟毫無察覺。他在心底暗暗咒罵著蘇琳和孫志鵬,埋怨他們的疏忽與失職,不過這些瑣碎的細節,在日後也漸漸被歲月的風沙掩埋。
王抱緊華,轉身踏上歸程。一路上,他撥通了孫志鵬的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個混賬東西!還不快去給老子把轉學手續辦了!你女兒要是被拐走了,你怕是都不知道著急!你不想要這閨女,老子養!”
在王的強硬態度下,蘇琳和孫志鵬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無奈默許。就這樣,華跟著王回到了他所在的城市。王並未急著讓華重返校園,而是憑藉著自己多年積攢的人脈,找老朋友託關係,給華辦了休學,親自在家悉心教導。
時光悠悠流轉,在王的精心呵護下,華慢慢褪去了曾經的怯懦與迷茫。她跟著王的腳步,踏入博物館,在那一件件古老的文物前,聆聽著歷史的低語;走上街頭,體驗著世間百態,感受著人性的冷暖。在這兩年的休學時光裡,華學會了程式設計的奇妙邏輯、滑冰的靈動技巧、游泳的暢快自由,也在算術和認字的世界裡找到了新的樂趣。王從不多言,只是默默地帶著華去看、去聽、去感受這個廣袤的世界。他看著華一點點變得內斂而堅韌,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這悄然的改變究竟是福是禍,但他明白,華已擁有了更強大的力量去直面生活的風風雨雨。
當華再次踏入校園時,成績並不理想。可王卻淡定自若,從未在華面前流露出絲毫的焦慮與急切。他深知,華內心所蘊藏的智慧遠超乎他的想象,更何況,不過是三年級的孩子,何必過早地陷入焦慮的泥沼?
日子一天天過去,華憑藉著與生俱來的聰慧,漸漸摸清了考試的門道與套路,成績也如春日裡的新芽,慢慢有了起色。小學畢業之際,王輕聲詢問華想去哪所初中,華不假思索地選擇了離家最近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