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了封回信,態度堅決地拒絕了她。因為我深知,自己還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唯一的問題是,也許我寫得太過於親密,又太過正式,讓她覺得還有機會。
我們見了幾次面,基本都是在班上同學的撮合下。看著她緋紅的臉,我卻只感到一陣無趣。我對她做了什麼嗎?不過是在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上有過交集,為什麼她會對我產生興趣呢?她的朋友常常喊我的名字,在半路堵住我。沒關係,我有的是閒心陪她們玩,我一如既往地微笑著。終於,我和她達成了某種默契,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沒過多久,同學們的目光又被新的事情吸引了。
我繼續過著自己平淡如鼠的生活。學校來了一位充滿藝術氣息的文法老師,我總是躲著他,沒有人可以看穿我!我極力避免任何可能改變現在的我的因素,努力讓自己變得平庸。然而,總有那麼一群人,似乎能嗅到我身上那股孤高的氣息。不過這也無妨,我總能輕鬆應對他們。其中有幾個還挺有意思的:一個和我一樣是懷疑論者,卻潛力無限,只是缺乏活力,還總善於利用別人的熱心;一個懷著崇高的犧牲精神,卻像個病入膏肓的種子;一個同樣讀了很多書,能和我在文學上切磋一二;一個故作高冷,渾身散發著 “金光閃閃” 的裝腔作勢;還有一個天賦與努力相匹配的人。他們中的一些人,和我結成了不錯的友誼,也讓我從對週三的思念世界中走了出來一些。
我們一起踢足球、打籃球、打羽毛球,我最喜歡躺在綠茵茵的草地上,仰望湛藍的天空。我們徹夜長談,一起逛街、買書,玩乒乓球、枕頭大戰、桌遊,一起交換文學心得,一起睡到太陽高高升起…… 和他們在一起的時光,能讓我短暫地忘卻痛苦,也許這樣的生活繼續下去也不錯。
高考結束後,我們在校園裡重逢。我和他們在腳踏車店花三十元租了輛車,騎到 30 公里外的郊區,騎了整整一上午。我們沒有談論將來的人生目標,只是回憶過去,探討對人的精神內心的探索。可是,這一切終究無法真正驅散我內心的陰霾,我依然無意向他們傾訴,完成那些我未曾完成的自我救贖 。
每至這般時刻,我愈發篤定自己擁有某種獨特的感知力。生活裡那些衝突碰撞的瞬間,都宛如隱匿在黑暗中的靈光,而此刻,它們似是迫不及待地要破繭而出。
出於對家庭的複雜情愫,我歲歲年年都渴望寫下一些極具實驗性的文字。家庭關係,宛如一張無形的密網,將每個人緊緊束縛。父親的威嚴,姐姐的貼心,哥哥的沉默寡言,母親的無盡忍耐,這一切交織在一起,讓我們沉浸在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哀之中。我們彼此之間那剪不斷理還亂的聯絡,時而令人感到溫暖,時而又讓人想要抓狂大笑,可我卻無法偏袒任何一方,去扞衛某個所謂的 “真相”。我一次次試圖挺身而出,卻只被絕望填滿了整個房間,這個封閉得如同牢籠一般的地方。
我撲倒在床上,用手掩面,發出的笑聲中滿是苦澀,痛苦至極時,只能用頭撞擊牆壁,妄圖以此來抵消內心如潮水般湧來的痛苦……
我不再輕易露出驚訝的神情,也不想再陷入詫異或憤恨的情緒之中。我記得母親那斜著眼冷冷的笑,姐姐在天台上仰頭凝望繁星的模樣,還有我自己一頭扎進尖銳又瘋狂的思想漩渦裡的狀態。過去那些經歷,如同慢性毒藥,在心底深處緩緩釋放著效力,像一根根紮在靈魂最深處的鋼針,每一次觸動,都能引發鑽心的疼痛。我只能偽裝成一個 “正常人”,小心翼翼地隱藏著內心深處的罪惡,像個幽靈般詭譎地遊走在生活裡。
我曾淚流滿面,所以如今已無需再流淚。那些關於家人的流言蜚語,再也無法成為我悲傷的理由。我不得不承認,他們並非如我曾經想象的那般完美,我們之間的傷痛愈發苦澀,也正因如此,我們只能維持著表面的客氣。我傷害過別人,也被別人傷害過,再次相見時,彼此眼中只剩下對方帶來的驚懼,我們都像受了驚的野馬,惶恐不安,交流時斷斷續續、支支吾吾,轉身之後才暗自慶幸躲過了可能的傷害。
但又並非僅僅如此,相互之間的包容,以及那種自以為了解對方的 “看透”,同樣令人心生厭惡。我不再渴望愛,也不奢望被理解,既不屑於相信這些,也不想做出改變。我們僅僅維持著表面的尊重,那是彼此領教過對方脾氣後的敬畏。家庭生活給予我的,並不全然是負面的影響。
我也記得家庭成員間那些短暫的歡笑時刻,媽媽和姐姐促膝長談的溫馨畫面,我坐在父親腿上,幫他挑去身上傷疤的碎屑,還有我們一起踏上旅途的美好時光…… 這些都被我一一銘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