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夏日裡,塔內彩繪玻璃灑下夢幻的光澤;過年時,被踩爛的紅磚,像是破碎的歲月拼圖,拼湊出生活的語法。人們讀書、看報,卻對世界充滿了偏見,他們落後、無知、愚昧,熱衷於窺探別人的生活。而我,最常去的地方,便是那個破舊的圖書館。
我與那個滿頭華髮的糟老頭打交道,圖書館裡人跡寥寥,閉館時間很早,還總是與我的學業時間衝突。但這絲毫阻擋不了我對它的嚮往,那些年,我每天都放棄午睡,瞞著父母說在學校休息,實則偷偷溜到圖書館,沉浸在一本又一本的期刊裡。為此,我滿心愧疚,內心深處負罪感如影隨形,可這卻是我唯一能接觸書籍的機會。
我的生活,宛如一個異鄉人的漂泊,人生道路上,沒有遇到像蘇霍姆林斯基那樣的引路人,將我培養成對未來充滿信念的青年。那時,我內心充斥著強烈的不安,閱讀純粹是因為精神的極度匱乏,我渴望弄清楚那些清白的歷史,以此來解釋自己的存在。我如飢似渴地狼吞虎嚥著圖書館裡為數不多的藏書,彷彿那是我在黑暗中尋找光明的唯一途徑。
在前往圖書館的路上,建築工地上的嘈雜聲響和汽車的轟鳴,如同一曲永不停歇的樂章,貫穿了我的整個青春。這些聲音,時刻提醒著我,我還活在這個陽光灑滿大地的世界,不讓我徹底躲進書的世界裡,也總是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父母的爭吵。
那是週三離世後的兩三年,也就是 2006 - 2008 年,我高中的最後兩學年。週三離去的陰影,如同一團濃重的烏雲,緊緊籠罩著我。我對文學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曾發誓日後絕不當文學家,可如今卻又深陷其中。正因為對文學懷著這樣複雜的心態,我無法像解剖標本一樣去剖析它們。我只是貪戀閱讀時那種忘卻一切的感覺,思考問題的解決辦法,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凌遲之刑。因為在這個過程中,我難免會想起自卑的自己,想起週三、外婆和父母。我的記憶開始出現錯亂,在我不加思索地汲取知識時,文學與現實似乎交織在了一起,而我,彷彿成了一個置身事外的觀測者,一切,無論是文學還是現實,都與我無關。在這種近乎冷漠的客觀心態下,我的大腦逐漸糾正了錯誤。有那麼一兩個月,無數次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或是看到飄過的人影,我都不為所動,繼續著學校、家庭、圖書館三點一線的生活。直到那些聲音和人影都消失不見,代價卻是人們都以為我聾了。
不過,這又有什麼所謂呢?我們過著異鄉人的生活,收集著生活的每一個細微碎片,有時會為之淚流滿面。我會像胡爾廖斯一樣,忽然在某個瞬間笑出聲來,或是在陰影裡默默流淚,臉上微微的疼癢,胃袋裡溫熱的午餐,陽光中飛舞的纖塵撞擊著我手臂上的纖細絨毛,微風輕輕撩動我的眉毛,腦袋裡則是一團亂麻。我深知,那是週三在作祟,在她離世後的兩三年裡,她依然鮮活地活在我心裡,就像她從未離開過一樣。
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當同學們都在泡網咖時,我卻逃課去圖書館,總是顯得那麼遲鈍,像個白痴。有很多人在背後議論我,反覆提及我的怪異,卻又被我身上那種超凡脫俗的氣質所震懾。我內心壓抑著怒火,終於有一天,對一個挑釁到極致的人爆發了。我一拳將他撂倒,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大腦分泌出大量的腎上腺素,臉漲得通紅髮燙,對著倒地不起的他,發洩著最惡毒的言論。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只是一個被推到我面前,妄圖獲得他人認可的可憐蟲,他的生活一團糟。這些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道德層面上,我知道應該住手。可那時的我,像極了我的父親,我們倆就像兩隻惡犬,互相撕咬。如果一個人的生活稍微好一點,又怎麼會如此狼狽呢?第二天,我向他道歉,放低姿態。班上有個女孩子問我為什麼,我衝她笑了笑,我知道,那笑容一定比哭還難看。
那個被我一拳打倒的傢伙,說了我幾句壞話。我想,如果我不向他道歉,他可能再也沒有勇氣面對我,此後都將活在被我擊敗的陰影裡,這真是令人絕望,彷彿在宣告我不是生活的強者。在他日後的生活中,每週回憶起那次慘敗,都不可能再次戰勝我。而我,在合適的時機,贏得了日後所有的爭鬥。他被自己的恥辱打倒,好在他還有我的道歉可以聊以自慰。該死的,我為什麼要去道歉!我心裡滿是懊悔。
但至少,再也沒有人敢輕視我,把我當成立威的工具了,因為我證明了自己的強硬,而且盡我所能,沒有給他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我覺得自己做到了問心無愧。
然後,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我收到了情書。我算什麼白馬王子啊?我花了三節晚自習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