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聽我講完我對教條主義的厭惡後,很快問起樹害怕什麼。
樹半天沒說出來什麼,他不是我這樣的告密者,週三是我新的告密物件,我什麼都對她說,除了隱去名字,如果週三想害我的話,我幾乎就是我們家的內奸了。樹要考慮得太多,甚至沒法說出一個代替的故事。這個時候,只有我和週三,我和週三可以聽他懺悔,聽他最深沉的秘密。
當看著樹幾度欲言又止,週三嘻嘻地掩面,“你害怕的,可能就是,權力的小小任性吧。”
樹一下就哭了,淚水沿著他的臉頰一下流下來,他低下頭,用手擦乾淨。
從那一刻,他愛上了週三。
對於樹這樣的人,兩種女人令他熱衷,一種是令他瘋狂的,另一種是令他平靜的。令他瘋狂的,給他肆意地愛。但週三屬於後者,她一下看穿了他,看穿了他的高傲,他一直隱瞞的東西,被完全意義上的理解就是令人平靜的,在一個完全包容你的女人胸口,你會得到如嬰孩在母親懷裡般的平靜,這是樹一直渴望的。
樹回國後就找了一條船,然後漂在京杭大運河上。
錦集在那個年代選擇進入了一個保密級的研究所,幾年都沒有訊息,臨走時還把文俊介紹給安愚,她恨透他了,她喜歡他,這我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很有魅力。
但是文俊是那種會喜歡愛上一個痴情的男人的女人,我的猜測是正因為錦集無法釋懷週三,表現得很痴情,很像一個不一樣的人,我是指相較於文君所知道的那些男人,文君才會喜歡上錦集。
文俊之後成了畫家,兼職大學講師,她的畫是一個在文革期間被批鬥後單身一輩子的叔叔教的。那天,文俊練過字,便見到了,那個已不成人形的叔叔,她們家為他收拾出一間房,那裡只有一張小小的板凳。那叔叔上不得飯桌,怕被他那嚇人的吃相丟臉。文俊每日為他送飯,漸漸終於使他又拿起畫筆,文俊喜歡那些畫,便求學於他。
我受安愚邀請參加他和文俊的婚禮後,時常聽見,文俊出軌的訊息,我心頭不知道有多少真假,但是文君看不上安愚,並無時無刻都處在結婚的後悔中是真的。即使,安愚是最忠於愛情的人。
錦集是不是早就考慮到這一點了?文俊不會像那個年代的標榜的女性一樣啊,她就像一團貪婪吞噬氧氣的火焰,只有不斷舞蹈的生活,才能使她燃出漂亮的花火。她的畫才能有那麼強烈的生命力。
文俊喜歡過另一個畫家,一個藝術家,不像安愚那麼沉悶,為此被那畫家的原配罵狐狸精,那畫家怕死家裡的母老虎,舉家搬遷,文俊為他追到很遠的地方。安愚和她幾乎要離婚了,安愚沒有歇斯底里,只是很不滿文俊出賣了他們的愛情,文俊辯解說當時是安愚求著要和她結婚,她罵安愚要靠她一個女人來養活,一點本事也沒有……
好在,他們的孩子也到了我加入理想主義俱樂部的年紀,離婚的事便不了了之。日子越過越消停,他們的婚姻持續一輩子。
安愚終於寫出了一本關於歷史朝代的著作,一鳴驚人,好多人來採訪,這時,文俊。這個閃耀了一輩子的女人,終於一次躲在了安愚的身後。
我不知道你怎麼看,也許沒像你想的那樣。安愚自豪地向大眾介紹了他的妻子,著名的畫家——李文俊。這段良緣佳話,還被星期的孩子寫進作文裡。
文俊曾十分後悔那些年對安愚所做的,安愚頗為生氣,“我從沒後悔娶你,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了。\"
華是相反的,“庭中有奇樹,綠葉發華滋”,她是開滿的花朵,“攀條折其榮,將以遺所思。馨香盈懷袖,路遠莫致之。”王去世後她一直沒有走出來,便一直沒有和男人做過。“此物何足貴,但感別經時。”
華後來成了一位醫生,她既聰慧又勤勉,很快成了一把利落的手術刀,在癌症研究方面頗有建樹,畢竟癌害死王和週三。華其實並不算喜歡週三,她的秘密伴隨著羞恥感,週三讓他挺害怕的,她怕週三會討厭她,會發現那種恥辱後,來羞辱她。但如果那真的發生了,她反而就再也不懼怕週三或我們俱樂部的每一個人了,儘管她不想承認,但,我們俱樂部就是她青年時代唯一的朋友了。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帶著秘密,每一個人都很痛苦,每一個人都相互理解。我們中不乏幾個看不起這種相互取暖的關係的,包括錦集、樹、華和星期都挺反感的,他們更習慣自己消化那些事,並慢慢接受。
但是,我們總還是會懷念起那段時間,我們可以做自己的那段時間,那種親密讓人慾罷不能,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