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離家老遠了,我被人揹著走,路上遇見了被砸死盤起的竹葉青,還撿到過蛇皮,路過有惡狗看管的狗肉廠,旁邊還有魚塘,下雨的時候小魚會跳出湖面。山間小路彎彎曲曲,一邊是高聳的沉積岩,像一片片石板,另一邊是養育我們的小河,山下鬱鬱蔥蔥的。山泉水從溶洞裡噴出來,洞穴裡涼風習習,石桌上有老人在下棋。沉積岩變成了石灰石,上面長滿青苔,大得能遮住一小片天空。絕壁上流傳著鬼故事和仙人羽化的傳說。稻田、竹林、人家,石子路、黃土路,現在都修成柏油路了,再拐幾個彎,就到家啦。父親開車送我們上學,走的是另一條路,我雖然喜歡地理,可卻是個路痴。
家裡有哥哥和弟弟,我們小時候可調皮了,鑽木生火,燒各種能想到的東西。蜻蜓要撒鹽,土豆要用餘燼和火烤,更多時候,生起一團火就能讓我們興奮得不行。我們還搭建秘密基地,用折下來的樹枝搭,可樹枝很快就乾枯了,我們還躺在裡面睡覺。我們找到過死老鼠,老鼠的小洞穴裡還有奶,可沒多久就死了,後來也沒人再去管。所謂的春遊,就是把吃的帶到山坡上,吃完再跑回來。
我和兄弟之間還自創了密語,內涵可豐富了,不過這涉及隱私,就不告訴你們啦。我們放過羊、追過鴨子、養過兔子,可都沒養好。羊被脖子上的繩子勒死了,鴨子先是得了傳染病,後來又被 84 消毒液毒死了,兔子被該死的狗咬死了。我們家老是想養些小生命,我養過三隻狗,兩隻送人了,一隻送給外公,一隻送給同學家,還有一隻淹死了。我們一家人就像流浪的靈魂,都定不下心來養寵物,可哥哥家卻過得安穩。我小時候就看出來了,可喜歡去哥哥家玩了。那時候,我們家到處都是死亡的影子,魚塘裡的兩條魚也死了,魚池被挖開,鋪上了水泥,後來又被填平。我爹可喜歡新鮮玩意兒了,他以前看《我愛發明》,現在愛看體育賽事。在填平的魚塘裡種西瓜,雖然產量少,可甜得很,我天天去澆水,也不算白忙活。我還養過蠶,結果餓死了,那桑樹太小,後來被我一腳踢飛。這兒以前還種過紅薯,現在是一小片花園,種著椒子、銀杏、李子、白菜、竹子…… 院子裡有楊梅、草莓,可紅了。流浪多年後,我們終於安定下來,以前啊,要是有機會,我肯定我們家還會遠走他鄉,逃離這個家似乎成了我們的宿命,就像鳥獸四散一樣。
很快就小學畢業了,我上初中了。
在我們家的餐桌上,母親的廚藝那叫一個絕,做出來的飯菜活色生香。我們大多時候吃大鍋菜,可我相信鍋底肯定有特殊配方。豌豆豆角、青蛙、上海青、小白菜、娃娃菜,還有叫不上名的野菜。冬天有曬乾的豆乾,夏天曬過的紅薯條,其實紅薯條幹吃更好吃。豬排骨、大骨燉的湯,裡面煮著蠶豆,用高壓鍋燉得爛爛的,冷卻後能凝成一整塊。酸菜魚,還有豬身上的其他東西,血旺、肝子、腰子,用青辣椒炒的瘦肉…… 這樣一桌年夜飯,讓媽媽特別驕傲。春天有菌類,還有剛長出來的野蔥、木耳、椿天,長在糞堆上的最好。夏天各種時蔬,當零食吃可不錯,南瓜、萵筍、苦瓜,我不喜歡苦瓜,可它清熱解暑。綠豆湯,一年裡啥時候都能喝。我們還能自己推磨做豆腐,再做成豆乾、黴豆腐、皮蛋、鹹鴨蛋、甜水酒,加工之後,味道都好極了,就是做豆豉的過程,那味兒可臭了,而且一般都在秋天做。夏天還有茄子、番茄,可以清蒸、做番茄醬或者辣香醬,直接燒著吃也不錯。蘆筍和肉絲一起炒,土豆炒、煎、炸都行,炸成薯片,沾著辣椒麵,再配上果汁,可香了。還有夏夜的蟬鳴,也能伴著晚餐,再加上點兒煙火氣。夏天最熱的時候,有賣涼蝦和涼麵的,涼蝦用的是溶洞裡流出來的涼水,可能太硬了,不過偶爾吃一次,那面塊配著麥芽糖,甜得膩人,我們都得叫老闆少放點兒。涼麵裡有酸角、酸蘿蔔丁、炒豆子、炸花生,還有家鄉自產的辣椒,就是面過了涼水,有點坨了。山野裡還長著竹筍之類的野味和禽類,夏天不常吃,直接和辣椒炒,炒到焦黃。夏天有梨子、水晶葡萄,大多在夏天晚些時候成熟。雨後的溫度和溼度會催生其他菌類,可我都叫不上名。除了能吃的,還有些好看能把玩的,綠油油、紅斑斑的。秋天就可以躲在家裡了,山上沒啥新奇玩意兒,打柴的時候可以蕩蕩鞦韆,踩在沙沙作響的落葉上,夏天也能這麼玩。找些不能吃的豆子、漿果,扔出去,再到溪邊洗手,可享受了。冬瓜湯、蒸芋薯類,過年的時候,酒宴可多了,八個人一桌,好幾個菜,我最喜歡酸辣湯裡的粉絲和小腸,還有蒸得五花肉甜滋滋、軟糯糯的,不過油脂挺多,還有用各種香料煮出來的豆乾和肥瘦相間的豬皮肉,那香味,你都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