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不知怎麼地喜歡上了螢火蟲,以前我們村有露天電影,這對我來說很新鮮很激動,因為我從來沒有看過露天電影,更沒有那麼多人一起看過電影。那時是我媽帶著我去看的,當時有一條鄉道,鄉道兩邊是田野,田野上還有幾處人家,我媽告訴我田野裡藏著很多螢火蟲,以前的鄉道沒有路燈,她和她的小夥伴就去抓螢火,用一個玻璃瓶裝著螢火蟲當燈籠,夜晚還可以當床頭燈。當時我沒見過螢火蟲,我只知道動畫片裡會發光的是小精靈,我媽那晚在路上撿了個塑膠瓶就帶我下田去抓螢火蟲了,那晚星星很少,夜色並不亮,起初只有兩三點熒光從草叢中升起,一閃一閃的,後來我媽在草叢跑了起來,頓時,那些綠綠的熒光就像火苗點著了草叢似的燃燒了起來,慢慢地越來越多的螢火蟲飛了起來,聚在一起照亮了草叢,照亮了我們來時的路,我也瘋了似的跑了進去,撲向那些會發光的小精靈,撲向了那片會發光的海洋。
那晚我們抓了一瓶滿滿的螢火蟲,那時我怕黑,不敢關燈睡覺,於是睡覺前我媽把它放在了我的床頭,說螢火蟲會在我睡著的時候保護我的,有螢火蟲的那幾晚,我都是看著它們睡著的。可是每次早上醒來,那些螢火蟲就會不見了,我問過我媽,我媽說不知道,後來我媽帶我去抓過幾次螢火蟲,可是每到早上,那些螢火蟲就會不翼而飛了,後來我媽經不住我的死纏爛打,說它們是在我半夜睡著時它們的媽媽過來帶走的,那時我還真信了,睡覺前還特意地擰鬆了裝螢火蟲的蓋子
後來我們家鄉的田漸漸地荒廢,螢火蟲便很少見到了,但是我們家鄉堤壩上的花開得爛漫,各式各樣的都有,各種顏色的都有,我媽每次回來都會帶我們去走一下家鄉的堤壩,躺在半提給我們念好詞好句好篇,念累了就去草地沙壩上玩,我看到那些花開得燦爛,想伸手去摘幾朵放在我的書桌,我媽看到後就阻止了我,她跟我說如果你真的喜歡那些花,就不要想著伸手去摘它,你就讓它在屬於它們的環境中肆意地生長,如果你把它摘回了家,讓它脫離了它們需要的環境,這樣只會讓他們死得更快。如果你真的喜歡它,就在旁邊欣賞它保護它就好了,那時我不懂母親說的是什麼意思,自己喜歡,就可以拿回家天天看,這樣不是很好嗎,於是我還是執拗地摘了幾朵回家,放在了我的書桌上,幾天後,我看著它們慢慢地枯萎,慢慢地失去光澤,最後被我像垃圾一樣丟進了垃圾桶。
後來家鄉的堤壩被野草漸漸覆蓋,已經失去了它原來的模樣了,就像我兒時的心,被成長帶來的變化覆蓋住了它原來的模樣,這些年,我經歷過很多感情上的挫折,每次都是傷痕累累,時至如今,我可能已經麻木了,每晚那些記憶都會襲上心頭,很多人,很多故事,都讓我不能入睡,那晚我回到了家鄉的堤壩,徐徐微風,吹斜了半人高的野草,我想了很多東西,我想到了我媽帶我去抓螢火蟲,帶我去沙壩玩,也許我媽那時說的都是對的
愛不應該是佔有,而是欣賞和保護,我總是抱怨沒人能陪我到最後,總是怪他們愛我不能如初,總是在埋怨沒人懂,總是留不住想留住的人,可不曾想過是我的佔有慾太強,使他們都遠離了我,我太容易吃醋,最怕有我以外的人對我愛的人好,在我眼裡,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會把他搶走,接觸她的人都想強暴她,她是我的,誰也不能動,我會時刻關注她的行蹤,老是打電話問他在幹嘛,有除我以外的人跟她聊天或一起玩我就會吃醋,就會發脾氣,就會做一些事出來氣對方,給予了過多的關心反而適得其反,最後導致她煩我,最終選擇離開,我還覺得自己很可憐,註定了沒人愛,從此自暴自棄,悲天憫人地到處找人傾訴,原來,一切都是我太傻,一直都是我的
現在我知道的,真正愛一個人,就要給她自由,讓她再她自己最適合最舒服的環境中生活,我要做的是要保護她,陪著她成長,為她創造那個她最適合最舒服的環境,而不是把她佔為己有,把她捧在懷中讓她在自己懷中憋死。
很多年後我才想起來問我媽,那些螢火蟲去哪了,因為我不相信是它媽媽把它們帶走的,我也想到了,那些螢火蟲是我媽在我睡著的時候放走的,她知道螢火蟲在瓶子裡活不久,她不想我早上醒來看到的是我喜歡的小精靈屍體,她不想看到我為螢火蟲的死而傷心。而這些年我的心是傷夠了,我帶著滿心的傷回到家鄉的堤,看著被野草覆蓋的堤壩,我的心好像恢復了兒時的模樣。
假如我是一隻貓,我的眸子將會都是你的樣子,我會在你身旁打盹,我會看著你玩電腦,我會為你銜來我能捕來的東西,那將會是一隻老鼠,一隻鳥,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