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突然聽到師傅交代把水篾抓好,誰知話音剛落,就一個大浪揚起,把木排和人拋到高高的浪尖上。頃刻間,木排頭節連同帶人,就重重地扎進水底,接著木排又被大浪託舉騰空,宛如長長的水龍,在河灘中隨著波浪昂首起伏。
浪衝浪,一個接一個,木排隨著波流,躲過一個個浪尖。可是當第四個浪頭揚起後,排頭又垂直隨浪潮鑽入水中,正巧其中一根木桐卡死在暗礁石縫裡,不能動彈。這時,後面一節一節長長的排尾被激流江水橫掃,衝打在林立的石頭上。頓時,整體木排似乎像排山倒海地跟著浪頭衝壓下來,只聽幾聲轟隆,如山體崩塌般巨響,如山谷撞鐘般迴盪。
當楊景使勁抓住木排水篾繩時,經過這幾股大浪拋上拋下,隨著一個浪接著一個浪的衝擊,幾個回合後,他不知喝了多少口水,雙眼又掙不開,嘴裡又喊不出。此時他被水嗆得直搖頭,已經是暈頭轉向了……
猛然間聽到響聲,意識到不好,要出事了!隨機雙手放開篾繩,只感覺腳踩著的木頭在翻滾,原來剛才的轟轟響是木排上的橫樑被大浪衝斷了,水蔑繩也被沖斷了,整連木排瞬間打散了架,每根木桐也各自在洪水裡隨波飄零。
真是莫相問!此景如浮萍聚散,整個江河上都是飄浮著木頭,漂浮著一捆捆的柴火,這可是楊景和夥伴們幾天的辛苦成果啊!
楊景感到身體往下沉,可又馬上被後浪託舉衝上了水面。危險關頭,正巧有幾捆柴飄向楊景,靠近了,只見楊景迅速地將柴一手抱一捆夾在兩臂腋下。正因為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才救了楊景的小命。
這下楊景的身體藉著兩捆乾柴的浮力,不會往下沉了,才使楊景可以昂起頭,便於呼吸了。他堅強地跟著水路之衝,希望能夠靠岸,想不到急流由不得楊景多想,只能聽天由命了。
木排被打散架了,在“雷公灘”附近的村民,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專業吃打撈船隻和木排飯的。這部分人整天在“雷公灘”候著,看是否有商船和木排被打翻。一但出現這種情況,他們駕著小船蜂擁而至,來搶水裡的貨物。在清朝乃至遠古,這裡的村民大部分人家,祖祖輩輩都靠“雷公灘”搶貨物為生。也可以說,閩江長江的每一個灘頭都有一股水上游民,被稱為專業“打撈隊”。
這時候失主就得上岸將貨物用現金贖回來。木材也一樣,那四個艄公只能游上岸去,報上木材主人的姓名,贖回木材後,重新就地釘好,再把木排放游到福州。
楊景漂流了兩三里水路,正巧遇到後面將樂縣放木排的師傅們,看見水面上有人在動,他們就趕快艄排靠近楊景,用竹篙把楊景鉤著救上木排。真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當木排接近“棺材石淮”時,艄公謹慎,小心又小心。擺好木排的方向,順著水流,視浪如刀,迎刃而下。
楊景這下有經驗了,把兩捆柴火牢牢地綁在木排上。自己兩腳使勁蹬著木排的樹桐,雙手拉住篾繩,像守門員一樣跨起馬步,半蹲著,弓起背,身體往前傾,這個動作很像滑板少年。
水深浪急,水流量巨大,木棑小心地向著浪尖衝刺。經過艄公的努力,終於撐過了險灘。還算好,有驚無險。
幾天幾夜過去了,他們終於到了福州臺江碼頭,木排靠岸停泊著。
臺江上游碼頭非常大,停泊著各種各樣的商船貨船。岸上人來人往,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楊景試著融入其中,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大場面,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知道往哪裡去好。於是問將樂的艄公師傅,打聽謨武放下來的木排和商船的停靠位子,好找到孃舅李可夢。
師傅們只知道大體上的位子,用手指一指,那就是幾里路!
於是乎,楊景擔著這兩捆救命柴,穿梭在臺江江岸上的行人間,去尋找孃舅的艄排隊……
這下楊景人是到了福州,但是命運是註定天堂?還是地獄呢?
第一次井底之蛙說天小,走到臺江碼頭大無邊。
福州臺江碼頭,自古以來都是商品貿易區域,各種貨物雲集,是最繁華的地方。上是幾條河流運輸匯聚之地,下是閩江轉入大海的主要航線,也是絲綢之路的重要港口。
白天江面上的輪船,貨船,魚船穿梭來穿梭去,絡繹不絕。各種形號的船上千只,把楊景看得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