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講臺本牧童,臺下老幼教先生。
寧巷裡,隆冬時節雨紛紛,路人覺的身體寒冷,只能縮著脖子走路。誰知三嬸婆家裡,正廳上有人在用門板當黑板,木炭是粉筆,一筆一劃,字型清秀。破瓦朽木屋裡書聲朗朗,七步教室,十歲牧童是老師。
上教古稀之年的三嬸婆,下育哇哇學語的鄰居二姨的五歲小外孫。親至高堂,母親也是學生,情如手足的二哥也坐下聽她講課。師生組合不分長幼,誰會斷文識字誰就上講臺,講臺上的人就是恩師。
彈棉花的兩夫妻逢人就說:“我阿寶上學了,學會寫‘父親’、‘母親’和一家人的名字了。”只要他們說著,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微笑。
對面老盧是木匠,當著彈棉花的的妻子就問:“壞孩子能變好?我聽後都感到很疑惑,你家那個調皮鬼在那裡讀書寫字會坐得住嗎?是誰有這個本事教育他?不瞞你說,每次你阿寶要進我家門時,我都把大門關了,怕他把我的工具拿去藏起來,或者拿去丟了。”
“之前對不起,可能有這個現象,現在不會了,你大膽地把大門敞開,如果我阿寶再偷你家的東西,少一樣,我陪你是一樣!”
那是一個冰凍雨天的下午,街頭巷尾都有小孩的父母來三嬸婆家看熱鬧,一進大門,就說這個房子根本不能住,處處瓦片漏水。當看到彈棉花家的阿寶那麼調皮那麼好動的小孩,一下子安靜下來唸書了,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認認真真跟著先生一句一句念時,眾人信服了。
巷子的人又聽說楊柳是女子學堂培訓班出來的,是正規的學生,這個名聲很響,一下傳遍了左街右巷。
第二天左鄰右舍,你看我家一個,我看你家兩個,都把自己家的孩子紛紛送到楊柳的教棒下,把屋子坐滿了。有錢的家長會給小孩拿著一個銅板過來,也有拿著一棵菜過來當學費,還有窮人家的孩子只是手上抓著一把米過來。李可娥也一視同仁,按高矮安排坐下聽課。
十歲的楊柳敢當老師,手握教棒,站在講臺,孜孜不倦地對學生們講課。那是老師對學生濃厚的情感,那種恨鐵不成鋼,諄諄教誨,是老師對學生的殷切希望。
上了幾天課,彈棉花的的兒子阿寶之前是任性,加上父母溺愛,被寵壞了。都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個老師,八九歲還要母親在背後追著餵飯。
而當他來到隔壁寧家,看見三嬸婆、李可娥、楊浩坐著聽講臺上的楊柳上課,這種安靜,遵守紀律又嚴明。十四歲的阿寶是有思維的,在眼前的場景感化下,他一個人跑來跑去沒意思了。阿寶坐在楊浩身邊更感覺自己弱小,無能無知。楊浩比自己小一歲,每天早上冒雪打赤腳大桶大桶地挑水,管三家財主的水缸。擔完水了就坐下向妹妹學書認字。書聲琅琅,這種嚴肅的氛圍感染了他,這種場合刺激了他,同時李可娥用慈祥的目光鼓勵著他,以示靜靜坐下就是乖孩子,才讓愛動的阿寶漸漸安靜下來。
事在人為,環境也一樣,三嬸婆這棟丁房,本來是陰潮溼地,小天井已是黴青苔蘚滿地,可一夜之間卻變成寬敞的教室。人氣歌謠,十幾個孩子自帶板凳坐著,安靜嚴肅不亞於正規學堂。
專心學習,認真聽楊先生講解,此時此景,雖然寒風拂面,寒氣襲人,孩子們沒有退縮,沒有吵鬧著要離開,而是靜靜地認真聽課。這樣的場景讓人溫暖,讓人怦然心動。
楊柳穿著單薄的衣裳在臺上講課,不是她不冷,而是在咬牙堅持把課要上完。她以一個老師的形象挺立在講臺上,這也是她職責所在。
楊浩打赤腳,腳後跟凍裂出血,他忍著,在維持著課堂的紀律,也是尊重老師,尊重妹妹。也可以說幫妹妹掙那一個銅板。李可娥看在眼裡,也痛在心底,女兒在臺上冷得哆嗦咬牙,坐在旁邊的兒子手腳冰凍到麻木。課堂如戰場,等待那勝利號角吹起,凱旋歸來,這是我楊家的傳統精神。
李可娥帶著倆孩子落難到入住丁房,窮到鍋碗瓢盆都沒有,還是借三嬸婆的灶臺,四人一天吃七兩米,靠著楊浩去財主家擔水過日子,卻依然重視對孩子的教育,並沒有感到低人一等,既不自卑,也不高傲。待人態度得體,分寸恰當,正是這樣不卑不亢的形象,贏得了小巷裡的居民的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