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被守門人打兩次，今天向他們低頭鞠躬。這就是楊家小女孩的為人與大度。
正中午，三嬸婆木屋私塾館下課放學了，李可娥也隨著小同學們走到大門口，等望著一雙兒女回來吃飯。
看到巷子口，次子楊浩揹著小女往家裡走來，母親微笑責備道：“這個小丫頭，報名上了女子學堂就擺起架子向哥哥撒嬌了?要哥哥揹著回來，不知你二哥挑水累嗎?”
寧家巷子的小朋友們看見楊浩哥哥背楊柳老師，都非常羨慕，羨慕倆兄妹的親熱，羨慕楊柳老師這麼大了，她的哥哥還揹她並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
“兩位先生好！”
若按平時兩兄妹會馬上笑盈盈地回應:“好！大家好！謝謝！”可今天他們好像沒聽見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可娥是非常注重禮貌的一位母親，看到兒女沒有回應說話，感到奇怪，等孩子們走到跟前就責怪教訓了：“左鄰右舍的小同學向你問好，裝聽不見?為什麼不搭理？”
楊浩直截了當說明原因：“娘，妹妹在女子學堂門口被守門人打了兩次。”
母親聽了猶如晴天霹靂，非常吃驚地問：“為什麼打我女兒？”
三嬸婆耳朵很靈，她聽到李可娥在和次子對話，也料想到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便出來說道：“上我房間，上我房間。”
楊浩小心翼翼地把妹妹從背上放到三嬸婆床鋪上，只見楊柳兩眉梢緊鎖，帶著痛苦的表情，已經睡著了。
母親不忍心吵醒女兒，便把上衣解開一看，背上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道棍棒敲打的傷痕，紅紅腫腫帶有血絲。三嬸婆端來山茶油，用鴨毛拈上茶油，輕輕慢慢地抹上。母親和三嬸婆同時眼淚都滴在小楊柳的背上。
此時此景讓人傷心難過，她是個只有十歲的孩子啊!為了讀書，願意送去捱打，不哭不鬧，不訴離殤。
到晚上了，楊柳還是昏昏沉沉的，沒有想吃晚飯的意思，母親也沒有強求她，就讓她睡吧。
世上哪有母親不疼自己的兒女啊？打在兒女的身上，疼在母親的身上。
李可娥沒睡，一夜守在女兒的床頭，怕女兒翻過身仰著睡的話，背上的傷口壓著床板會痛，所以她挑燈守候到天明。
早上楊柳醒來，第一句是問：“娘，去上學會遲到了嗎？”
母親心疼地回答：“還早，不急，你昨天一天沒吃東西了，二哥天亮就把稀飯煮好了，你去吃點吧!今天上學可要在課堂坐一天的，那是要精神的。”
楊柳很聽話，忍著傷口疼痛，喝了半碗飯湯就下桌了。二哥楊浩看見妹妹下桌便趕緊放下筷子說道：“妹妹，二哥揹你去。”
是啊，如果楊柳自己去，恐怕路上會吃不消，因為平時楊柳半跑步走都得半小時，起碼六七里路程。
今天早上，十三歲的哥哥揹著十歲的妹妹，足足走了個把小時有餘才到學堂。
到了省城女子學堂的校門口，楊柳從二哥背上下來，站穩後，她便走到兩個守門大叔面前鞠躬行禮。昨天才被他們打，今天她就向他們低頭鞠躬。
楊柳跨進校門走了幾步，轉過身子，向二哥深深彎腰鞠躬說道：“謝謝二哥，你回家吧，路上走慢點……”
兩顆滾燙的眼淚從楊浩的眼眶裡滾落下來，妹妹這一鞠躬，他感到無比慚愧，看著妹妹的背影輕輕地說道：“對不起，我沒有能力保護妹妹，沒有能力供妹妹唸書，這是哥哥的錯！”
他轉過身來，朝著三嬸婆的家走。這一路上他都在想是否要在省城等待大哥出獄，這樣的做法，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個錯誤的呢？
他想：“我又幹不了力氣活，只能挑幾家的水。雖然說三嬸婆客廳有幾個小孩跟著學字唸書，就算解決了溫飽，可妹妹上學只交了15塊大洋，背後想賺大錢續費，這錢是遙遙無期啊!憑著目前的侷限性，沒有大哥的支撐，根本沒有賺錢的方向。”
此時的楊浩感覺壓力很大，之前有大哥，他只是跟班去做，砍柴背柴雖然累，那是背上和肩膀上的累。可現在在沒有大哥陪伴的日子裡，承受的是心理上的累。
楊浩現在才真真切切體會到大哥他在家庭的重要性，他真正是楊家的頂樑柱!
想起大哥，楊浩邊走邊哭起來了，他看著遠方的天，說了一聲：“大哥，我好想你，希望你快回來！”
路人不知情，認為楊浩是傻孩子，不挑擔子，不提東西，走路哭什麼?楊浩就這樣當街哭出聲了，他快步地朝著寧巷走去，是的，那裡還有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