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十大苦，飢餓第一苦。
來省城找大哥，三個月過去了，沒有一點音訊。現在媽媽被抓了，二哥被抓了，九歲的楊柳生活沒了著落，有上頓沒下頓，只好趁人不備，偷偷跑到飯店的後門，看看有沒有倒入潲桶裡的殘羹剩飯。
她伸手撈出來就吃，邊吃邊膽戰心驚地看左看右，吃了就跑。
這天肚子空時，她突然想起三坊七巷洋油商行的老闆娘說過：“小鄉巴佬，你來搞半天衛生，我就賞你一餐飯吃。”
她還想起老闆娘那時端出來了一碗滿滿的米飯，米飯上鋪蓋著好多豬肉，她送給過路乞丐了……
這個畫面一直在楊柳的腦海裡閃現。
楊柳在想：“我不能這樣過下去了，這樣我會被餓死的！媽媽和哥哥們都還等著我去救呢，如果我死了，他們就沒希望了。不！我一定要活下去，不管別人怎樣羞辱我，我都要撐下去！”
這樣想著，她堅定地朝著三坊七巷的方向走去。
楊柳走到步行街，正好看見宋佳音在店門口與人閒聊。楊柳快步走到她跟前，施禮說道：“阿姨，我是特意來給您倒馬桶的，為你打工，你能供我飯吃嗎？”
老闆娘宋佳音正跟人聊得起勁，正在談論昨晚牌局的趨勢。突然看到楊柳來討工作，覺得無薪童工來為自己做事，她喜上眉梢。因為她是這一帶最懶得搞衛生的一個主婦。
但還是改變不了她那秉性，她刻薄地說道：“哎喲，今天不一樣的行頭了哈，腰間少了一個竹筒，有錢買得起大鍋了？哎呀，小鄉巴佬，我看你分明就是舉牌路過，順便說說吧！吃飽撐著的時候就忘了我老闆娘。我今天呢馬桶不太滿呀，還不想倒的，既然你說是特意來我這裡，那就去倒吧，順便跟你說清楚，樓上的衛生和店鋪衛生也要搞，還要把我換下來的衣服洗乾淨哦！不光是倒馬桶就有飯吃哦！”
“老闆娘，我聽清楚了！”
楊柳忍著氣，心想：“工作雖辛苦，但必定不會餓肚子了。她把肩上的鐵鍋小心翼翼地放到店鋪的旁邊，馬上上摟搞房間衛生，隨後倒馬桶，結束後接著洗衣服。這樣忙活了大半天，楊柳感到筋疲力盡，更感到飢腸轆轆，此時，她真想靠下來休息一會兒。
等事情做完了，可宋佳音不講信用不給飯。她本性自私又刻薄，沒有同情心，她故意以上街買米為藉口，叫楊柳站在店鋪裡賣洋油，賣鹽巴……
福州省城地處海岸線邊上，時過八點了，天不顯黑，楊柳本身兩天沒吃上一頓飽飯了，今天就想透過打工搞衛生，倒馬桶，好好地吃上一頓飯，才答應了宋佳音這些苛刻的條件。可為了這一餐她從下午2點來做起事，幹了6個多小時了，宋佳音還不罷休，餓得小柳柳兩眼冒金星，兩腳發軟了。
好不容易盼來天黑了，家家盞燈了，店面也沒人光顧了，宋佳音才慢吞吞地走出來，手上揣著一個破舊小碗，碗裡盛了半碗米飯，不甘情願地說：“把飯倒去，可以回家了。”
“老闆娘，您把飯倒給我，我沒有碗裝，我不能上桌坐著慢慢吃嗎？”
“哎呀，你真的把自己當成上上賓了？還想上席慢慢吃？你也不帶鏡子照照？你配嗎？”
“那我用什麼東西裝呀？”
“把你破衣角捲起來，倒在衣角上，我沒有時間跟你磨嘴皮，倒去你趕快走吧！”
“哦，那我明天下午還來嗎？”
“明天就不用勞駕了，我們城裡人飯量少，馬桶沒那麼快滿。”
楊柳背起鍋，整理行裝，臨行前，還是有禮貌地鞠上一躬，說道：“那我走了，謝謝老闆娘！”
“謝就不用了，你走路提精神點，別把鍋砸在我店鋪門口，我可擔當不起！”
八月中秋節快到了，晴空萬里無雲，滿天星星亮晶晶。月亮走，楊柳走。月亮照著九歲的牧童，出現了一道長長的影子。從影子看得出楊柳已經是疲憊不堪了，但她心裡很高興。因為她得到了半碗飯，這半碗飯就是她與隔壁兩個夥伴的晚餐。
是的，楊柳並沒有躲著偷偷吃，而是把揹著的鐵鍋輕輕地放在三塊石頭做的灶臺上，把衣角里半碗米飯倒進鍋裡，加了一瓢的水，生起火來，煮成了稀飯。然後她又端了兩碗到隔壁的草屋，因為隔壁草屋還有兩個殘疾聾啞的夥伴也被餓了兩天了！
在沙灘上，有人問楊柳：“為了半碗米飯低頭！還說你是楊門女將之後？”
“你沒有聽說過一文錢難倒英雄嗎？”楊柳還是有智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