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夢訊息準確後,他也想接這個單子。但他還是遲遲不敢下手,關鍵的一層顧慮,是怕傷了兄妹情,所以話到嘴邊不能明說。如果去挑明因為李可娥三年前本身還欠大哥60塊大洋,如果現在買下山林,再給妹妹60塊銀元,買了山場後,前面的60塊銀元就是打水漂了,那小妹就共欠他120塊洋了。萬一大外甥狗找不到,小妹這輩子永遠還不清。所以想到這些,李可夢也是左右為難,最好的辦法是靜觀其變,等有人出來應招,談了價格後再做定奪。
在利益面前,再好的親戚朋友都會進退打算。60塊大洋對窮人來說要三四年。
當時火燒山是李可娥咬定自己點火的,60塊大洋是說親妹妹面子,如果是楊家楊景點火燒去這個錢可能李府大院不會出。
現在說起張榜出售這兩座山,大家清楚是楊景開墾的時候不小心點火燒山了,賠償了山主60塊大洋而得的,這事十里八鄉都知道,李可娥不可能玩套路,大街上村民也說:“買主也放心,有憑有據,何況潘財主是本鄉人,可以站出來證明。”
可張榜貼出去兩天了,卻沒有人上門洽談買這片山場的事宜。
鎮上大戶人家很多,不是買不起不願意出60以上的大洋。而是很多人又顧及到李可娥的父親李仕峰、哥哥李可夢在當地的面子,畢竟是有權有勢力的人家。鄉里鄉親的,別人也不敢隨意出價,出高了怕划不來,出少了怕得罪李府上下。所以才導致今天這個局面, 李可娥始終等不到一個好結果。
總而言之,李可娥賣山場是不利的,很多因素造成,相互矛盾重重。
心願不如天意,巧遇夏天大雨陣陣,打溼了牆上那張用淚水寫成的賣山契約。
兩天過後,紙從牆上脫落了,化作灰塵隨風吹散在滿地。見紙張掉下來,李可娥又叫小兒子重寫貼上牆,期間也有人故意撕破,也有街上做買賣的拿去包東西了。
反反覆覆貼了好幾次,李可娥無奈,只能請木工做了塊木板,繫上繩子,叫小兒子掛在脖子上,把榜文紙用米湯水黏貼在木板上,人站在街道中間。下雨穿著蓑衣,出太陽戴斗笠。三天後,有人把十二歲的楊浩當成神經病,在鎮上傳開後變成了個大笑話。
人情如紙張張薄。李府林管家隨時上街買辦採購,平時少爺少爺地叫,今天楊家遭受不幸而陷入困境,他就繞道走,假裝沒有看見楊浩。
12歲的楊浩沒有想那麼多,他只想著山賣錢能去找哥哥。媽媽叫他脖子上掛牌牌,他就掛著,就這樣聽話站著。
也有人走過來,輕輕地問楊浩:“你山場一個月能夠收入多少,香菇出多少,木耳出多少,松油採多少,你知道嗎?”
“這些事你要問我大哥!”楊浩認真應道。
“你大哥都沒有找到,怎麼問呢?”
當然,這個問題是很矛盾的。買的人總想問清楚這個山場的價值所在。因為山上的樹木現在被用來做香菇,做木耳,員工砍了也有半年,也就是說,砍倒的樹木已經不能掙錢了,出的香菇和木耳,都被他們釆走了。
所以榜文上沒有標明賣多少錢,才會引起議論說李可娥在玩套路。
張榜出售山場的事,已經過去十來天了,沒有一個人上門洽談,這件事都好像在村子裡被人淡忘了似的。但李可娥作為母親,她沒有放棄。她還是照常喊兒子揹著廣告牌走街串巷告知。她堅信總有一天,會有人上門來揭榜。
太陽東出到太陽西落,又站了一天,就在楊浩轉身準備去趕渡船回山裡時,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叫住了楊浩:“小浩浩,你這是怎麼啦?戴著斗笠,掛著牌子是怎麼回事啊?”
喊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狀告李可娥的潘有根。
“潘叔叔,原來是您呀,您看牌子上的字就知道了!”
潘有根認認真真地讀著板塊紙張上的字,心裡琢磨著問道:“這不是我之前的山場嗎,被大火燒過後,你哥哥楊景用60塊大洋賠償金買走了,現在浙江麗水這幾十人在開發做香菇,做木耳……效益很好,而且連續砍伐好幾年了都沒問題,怎麼突然之間要賤賣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叔叔,我大哥去福州做生意,快一個月沒回家了,可能是被人綁架了。媽媽沒有錢,只能把山場賣了,拿錢僱人去尋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