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母親為兒要十月懷胎,可出事後,兒子今日有難,可憐母親再受煎熬。
李可娥從孃家後院出來,往達弄巷子口走到河邊碼頭,整個身子上渡船都沒力氣了。
偏偏艄公又問起她:“李家小姐,你大兒子呢,好長時間沒見到他了哦!你的兒子很有禮貌,每次坐船都會和我嘮嗑幾句,還會體貼我一天到晚撐船辛苦!”
李可娥止不住的淚水一直流,非常傷心地回答道:“我大兒子是五月初六去福州做生意,至今還沒有回來!”
艄公看到李可娥的臉色憂傷,也不敢一直追問了。
船過河,她拄著柺杖杵著柺杖又上山了,山裡才是她的家,她知道小兒子,小女兒也在等著她。
李可娥邊走邊想父親畫的山路草圖,又聯想到媽媽連真美剛才說的話,媽媽叫我坐鎮指揮,光憑嘴指手畫腳可以嗎?一次可以,兩次呢,三次呢?
李可娥心裡清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了楊家,就是楊家的人了。楊家出的事,自己就得擔當,就得挑起擔子,無可推卸。想救孩子,不是憑嘴巴說,也不是別人平白無故地就會幫助你去尋找,都是要有一定的報酬的。無論你給多少,都要有一點意思。何況大批人馬要穿越森林,奔走在古道長路,風餐露宿,也需要安營紮寨好幾天,這筆經費開支是蠻大的。就是叫誰做這個貼本生意,誰都是不願意的,叫人辦事跑腿,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付工錢。
俗話說得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沒有實力重賞,平常的厚道人情,還是需要的,這也是人之常情。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這一個小時的山路,可以說是路途一個小時在伴隨著苦楚的眼淚。
離草堂家有一座三十幾米長的拱橋,陰涼處稍坐片刻,橋下下面流水聲很急,宛如李可娥此時思緒澎湃。
當李可娥走到家門口,抬眼看去,好一陣心酸。家裡除了兩間茅草屋外,還能見到的只有鍋碗瓢盆,其餘空蕩蕩的了,就連米缸的米都所剩無幾。
不行啊,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丟失,坐之不理啊!於是,她一個大膽的決定在腦海裡形成。也是捨命的決定,可以說她把全家性命都壓上去了。
“媽媽,你回來了?大哥有訊息了嗎?”楊柳眼淚掛在眼眶。
“乖女兒,不哭,我們要堅強,去年你爸爸丟了,我們找不回來了。今年你大哥又丟了,光靠眼淚救不了你大哥。浩浩,去拿紙和筆過來!媽媽說,你寫。”李可娥說道。
“您叫孩兒寫什麼啊,媽媽?”楊浩感到驚訝。
“賣山!”
“媽媽,這是真的嗎?賣了我們以後的生活怎麼辦?哥哥回來了怎麼辦?我們一家人就沒有飯吃了。”
“兒子,媽媽知道,先救你哥哥要緊。現在我們家中只有我們三個人了,我們三個人無論年齡是大還是小,我們都要把這個家挑起來,想盡辦法把你們大哥找回來!”
是啊,流浪到此荒山野嶺三年了,眼看家運剛走上正軌,卻偏偏又遇上一場劫難,這種遭遇,連孃家都要我坐鎮指揮,這說明是不肯出錢財,又有誰肯出錢來幫我們楊家的忙呢?
李可娥咬緊牙關,沉思片刻,不皺眉頭。然後一個一個字地說著,兒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著。看得出高貴的母親心裡在滴血,可憐的孩子眼淚一雙一雙滴落在紙上。楊浩邊寫邊流淚,寫完後把紙遞給母親,但見榜文如下:
轉賣山場契約:
茲有謨武曹甘際兩片森林,三年前本是我兒子用命換來的。今天兒子下閩江,失蹤半月之久,至今杳無音訊。為了尋找他的下落,救回兒子的薄命,急需路費,特此張榜明文出售。
各位父老鄉親,本女子無能,家業底薄,無有值錢變賣,也無值錢的東西典當。走投無路急需用錢,故將兩片森林忍痛出售。
有意者,只要您開口,只要你給價合理,我都願意接受。
特此!
李可娥手書為憑據。
是的,高貴母親低下頭,只因救子淚寫書。今天丈夫不在身邊,就等於說失去了楊家家族的支援。所有的事情都憑著自己這位弱女子獨自肩扛著。
李可娥也有想到了兒時的夥伴,那是16年前,本街坊好幾個女閨蜜,於是想上門去借點銀子。
腳都踏上了別人家門檻了,可是轉頭想一想又很尷尬,因為礙於面子,生怕丟了父母親與哥哥的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