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低沉尋常,眸子也很清澈,就連打斷她的聲音也並不顯得突兀。
顧初抬起眼瞼。
兩人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這一瞬間不見了所有的嘈雜,只有自己。
睫毛顫了顫,她先一步別開視線,聲音淡靜,“秦朝暮,麻煩你站到黃線之外。”
“怎麼站?”他的嗓音淡漠,亦透露這一種深層的東西,眼神裡多了一份不同尋常的晦暗,“你告訴我黃線在哪裡?”
“分辨你的身份很難嗎?”顧初扯了扯唇角,眸子一如昨夜那般清冷,像隨意說著事不關己的事情。
“要我告訴你你站在這裡的意義?很顯然,服從你宣誓的使命、和劃清我們之間的界限就最淺顯的東西。”
她笑了笑,“哦,還沒宣誓呢,看來還是有幾分後悔的餘地的。不過知道了東里家族那麼的內門密事,想後悔好像也不太容易了。”
“是啊,”男人目光深沉而淡淡的盯著她的臉,眸底依舊是無法揣測的柔和,“我走不了了,除非你選擇滅口,所以你捨得嗎?”
顧初愣了愣。
繼而眼角挑出絲絲的冷意,但仍掛著溫潤的笑容,輕飄飄啟唇,“捨不得啊,不過誰讓我擁有的那麼多,斤斤計較多一個少一個確實不符合我的身份。”
睫毛微抬,淡淡的瞥向他,“如果沒做好跪在我面前的準備,我建議你不要輕易披上那層皮。”
陽光正好,窗明几淨。
男人垂在身邊的手一點一點攥緊起來,漆黑的瞳孔翻湧著濃稠的情緒,下顎繃緊的弧度越發緊繃。
靜默了兩秒,他突然嗤笑一聲,開腔,“我是不是給你說過,我只在床上給你跪著。”
顧初怔住。
她抬眼,面前依舊是那張冷漠英俊的臉,也仍然是淡淡的看著她,她卻感覺心臟位置在被一點一點被拽緊。
“怎麼,害怕我想起什麼來?”男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襯衫釦子上面的兩顆是解開的,顯得很隨意,彎腰,一雙深眸盯著她的臉,再度開腔,“從我十六歲給你跪的第一次開始,往後餘生我都給你跪著。”
即便陽光的顏色輕盈明媚,也絲毫暖不了色澤溫度本就偏低的書房。
看著她錯愕怔愣的臉,他低低淡淡的笑,“沒想起來?”
“想起什麼?”她僵硬的避開他的呼吸。
“也是,”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眼睛沉沉的盯著她的眸不允許她有絲毫的閃躲,“慣性欺負別人的小朝陽確實劣跡斑斑,不知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多少男生被你堵在廁所,又有多少人不肯屈服的被你按到地上跪著。”
顧初愣住,她看著他,神情恍惚著似乎在分辨亦或是在回憶。
她少時的記憶不多,但在z國私立學校的哪一年最為叛逆,連莉莉莎舉辦的酒會就以這段時光來抨擊她。
其實並不是空穴來風。
他笑了笑,薄唇勾出一點嘲弄的弧度,“想不起來卻被人恨著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連自己哪裡做錯了都不知道。”
秦朝暮看上去很平靜,如若眼睛看上去不是那麼的詭異深然,像是透不進光的深海,陰森深寒的裹著她。
少年懵懂的年紀,他遇到了她,她霸凌了他。他跪了她,她卻不記得他。
她仰起臉看他的眼神,帶著點兒茫然,一雙眸黑白分明。約莫是病了,漂亮的眸底像滲著一點薄薄的水意。
“然後呢?”她有些分不清的問,“你是誰?我有讓你跪著?”
“我是誰?”他低低喃喃的咀嚼著這三個字,低笑了下,“我現在回答你的問題,朝陽,我的名字叫秦朝暮,是你命中註定的、有監管協助之責的輔內白虎衛。”
“雖然晚了八年,但你現在知道了?”
他笑著,像滿足了什麼惡趣,又像彌補了什麼遺憾。
顧初依舊楞著,她仰起臉看他的眼眸猝然的睜大了一點,帶著茫然和意外,唇動了動。
秦朝暮的瞳眸微微一縮,那張合了一下的緋色柔軟像是一根羽毛撓了一下他的心尖,癢癢的。
男人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俯首就勾起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瓣。
熟悉而陌生的男人氣息濃烈的壓了下來,帶著淡淡的菸草的味道,
心跳如雷。
顧初抬手抵著他的胸膛,但是沒有推開。
她甚至依舊睜著眼睛看著他。
清楚的看清他漂亮的根根睫毛是怎樣的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