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好像沒路了,前面有幾雙腳和兩個箱子。
他抬頭一看,這根本就不是衚衕,而是一戶人家。裡面有一個貨郎挑子放下,幾個大人小孩正在看裡面的東西。但現在不看了,連賣貨的再買貨的都在看自己。
王招藝轉身就走,不他是在跑,這回肩頭也不疼了,挑也不重了。
他不知道後面的人是什麼反應,但他猜到了是笑。
他一口氣兒跑出了大張莊,坐在地上大笑起來,笑夠了,他特別失落,感覺自己就是個廢物,什麼也幹不了,是個死太監。
這回他也不進大張莊了,圍著大張莊周圍的小路轉,也不喊只晃貨郎鼓。
到了中午,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被貨郎鼓晃的,已經是天旋地轉了。
但他沒有停,依然在搖晃。突然身後傳來了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說。
小貨郎,你都不進村兒會有人買你的貨嗎?
王招藝回頭看去,一個老人牽了一頭驢上坐了一個女人,他沒有回答。
女人說,我沒有帶錢,你要是願意去,順這條路走一里地,右拐有個橋,在走半里地有兩戶人家,其中大門正在上漆的就是我家,我買你點貨。
王招藝說,去。
他走的非常非常慢,他在想一會兒到了這家 怎麼說,在想自己賣的東西每一樣都是多少錢?
過了橋沒走多遠,騎驢的女人已經回來了,對著他說這麼慢,你還沒走到,然後繼續向家走去。
王招藝走到地方的時候,看到確實只有兩家有一家門大開,有兩個油漆匠給這個門上漆,這個女人已經在門口等待了。
王招藝將貨郎挑放下,女人並不 廢話,告訴他自己想買的東西,王招藝將貨該包的包好,該裝的裝好遞給女人,女人給錢的時候他想起了大伯的話,地主家的錢要少掙。
他少收了一點錢,女人接著問王花屯的老王頭怎麼不來了?
王招藝有點愣住了,女人說這個貨郎挑不是老王頭兒子的嗎?有時候老王頭也挑。
王招藝說,那是我大伯,他老了有病了,挑不動了。
女人說,你在這等一會兒不要走,他去叫了另外一家的一個老太太,出來也買了王招藝不少的貨。
又走回大張莊的時候,他的心情已經好了很多,他沒有繼續圍著大張莊外面的小路走,而是直接走進了大張莊,搖起了貨郎鼓。
一進村他就看到了早晨看到的另一個貨郎,那人問你跑啥呀?
王招藝回答,我尿急。
那人說,把人家當茅廁了,王招藝笑,那人也笑。他倆賣的東西大部分都不一樣,那人會喊,他不會,那人鼓搖的好聽,王招藝也不會,他就跟在那個人的後面。
買王招藝貨的人還真不少,也有人問他沒有現錢,可不可以拿糧食換?
這時他又想起了大伯的話,窮人的錢好掙,糧食需要多要一點。
太陽還老高,他的貨物有些就不全了,挑子裡也裝了一些糧食,他決定回家。
回家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他想著如何把糧食變成錢,沒有的貨如何去辦齊。
想著如何把兜裡的錢再變成幾十塊或100塊銀元。想著掙錢不是很難,二哥王招武什麼要去當兵?想著掙錢如何給娘花,大梅和大嫂對自己很好,掙錢也應該分給他們一些。想著明天的挑子應該挑更多的貨。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將來在遙遠的他鄉,他會當上十幾年的貨郎。
王招藝回到王花屯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大伯家。
給大伯講了,今天的貨是如何好賣?
大伯說,所以我知道你昨天根本就沒有賣貨。
王招藝不好意思的說,以後天天去。
回到家跟娘說,娘也非常高興,大梅也非常高興,晚上大哥和大嫂來了,聽了更是高興,唯獨四弟招財,淨說些風涼話。不過沒人理他。
夜深人靜,王招藝對著今天賣回來的錢和換回來的糧食傻笑。
他算了一下,按今天的買賣一個月下來,自己掙的錢能兌換兩塊銀元。給自己嚇了一跳,在這個銀元都看不到的地方,一個月能掙到兩塊銀元。
他在想種地一年到頭看不見幾個錢兒,那為什麼二哥要去當兵?招財寧可種地不去賣貨呢?
如果一個月真能掙到兩塊銀元,那麼大伯光掙不花,他應該很有錢啊?這些問題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自打這以後只要不颳大風,不下雨,王招藝必定出門賣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