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快的一抹,快得駭人。
那劍彷彿有生命一般,只是輕輕點過羊刀阿劌的咽喉,像某位美豔動人的女子用她腕口柔荑輕撫他頸間上下滾動的喉結。
像一筆蘸飽了墨的“一”字,殘忍分割開一張宣紙的正中,上也寫不成,下也寫不成。
羊刀阿劌捂著頸子趔趄了兩步,血從指縫間漏出,不快也不慢。
羊刀阿劌感到頭暈,以及席天卷地的恐懼,望不到頭。
他不知道眼前所見什麼時候就會陡然消失,而後整個世界一片寂靜,一片觸不可及、沒有源頭也沒有止境的漆黑。
世界不是漸漸暗下去的,而是一瞬間。
羊刀阿劌永遠地離別了這個世界。
宛青熟稔地清理了屍體,將羊刀阿劌剁碎,餵了養在後院的幾頭豬。至於那柄羊刀,則被留了下來。
這年月,鐵比人命貴得多。
——
打起來!打起來!最好打得兩敗俱傷,烏雲蓋雪便是我老申的!
申鐵嘴已悄摸聲摸進後院,提了馬廄昏暗的罩蹬,一手摸上烏雲蓋雪的馬嚼子,心裡美滋滋地上手解繩。
“小子,這一手渾水摸魚學得不錯呀。”冷不防一聲,嚇得申鐵嘴一激靈,從袖中抓起一把針塞到嘴裡。
這慌亂一塞竟沒扎著他嘴,那少說三十幾根針在他嘴裡經他一條軟舌左搗右鼓,回頭就是一吸一噴,幾枚極細的針“突突突”釘了在馬棚上。
申鐵嘴四下察看,也沒見著個誰,心中琢磨著方才那言語聲色柔細,不像個男人的嗓音,莫不是……
忽而見一身白衣自棚頂一躍而下,一腳結結實實踢在申鐵嘴後腦上,他口中針兒“哇”一下吐出大半,兩手向前伸著保持平衡,往前趔趄幾步,堪堪站定,後腰又挨一腳,猛地一個狗啃泥摔倒在地,險些被一地尖針扎著。
申鐵嘴惡狠狠地回頭一瞪,只見一位眉目清冷小娘子正落在馬車一側,翹著腳望著自己。
呦呵!
申鐵嘴大喜,嘿嘿一笑,站起身來:“小娘子,一副天仙模樣,這一張小嘴倒是潑辣得很,許是你姘頭不行,肚子裡有火氣罷?”
那小娘子冷眼相對,“你這張嘴臭不可聞,難道是肚子裡有糞?”
申鐵嘴聞言也不惱,咧嘴猥瑣一笑:“這刁鑽的小嘴。”旋即運轉真氣,袖中伸出幾柄飛刀,齊刷刷朝她打將過去。
小娘子將衣袖一捲,順勢勾了飛刀,繞了幾繞攏在袖中,隨手一抖,“丁零當啷”散了一地。
“小娘子確是有些身手,”申鐵嘴嘖嘖嘆道,“果然配得上這潑辣的性子,真招人疼。”
申鐵嘴說罷,朝那小娘子一掌襲來,口中銀針亦蓄勢待發,正往裡吸氣,不料小娘子將袖中一枚彈丸一彈,那彈丸恰順他氣口下肚,不出片刻,申鐵嘴便口不能呼,只有進的氣沒了出的氣。
那彈丸是一味毒藥,名曰“驚鴻”,由大量水仙舂碎熬成水,再熬幹成粉末,以水仙根莖處汁液將其凝合成丸,置於袖中有水仙花之清香,入口卻是殺人劇毒。
小娘子冷哼一聲,踢了踢申鐵嘴的屍體,確認他死透了才放心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