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敢躺下。
“李清幽……”何斫躺在床榻上,捉住李清幽的衣袖,幾乎是用央求一般的語氣說道,“我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師兄,你說。”李清幽隱隱覺察到何斫的想法,可他看何斫這副模樣,也無法狠下心拒絕。
“我如今是個什麼光景,我自己再清楚不過,若是真的……真的變成那樣,失去神智,你要親手將我了結。”何斫緊握著李清幽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師兄……”
“對了,若有機會,你能去到天山,假如、假如明妱姑娘還在的話,代我對她說一句……說句對不起……”
那句“對不起”之後似乎還有話未說完,何斫卻兀自鬆開了李清幽的手,睡著了。
算了,待他醒來再問吧。
李清幽伸了個懶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經熟睡的何斫。
師兄,如今你我一樣,都是怪物了。
李清幽自嘲地笑笑,洗漱停當,掛劍出了房門,行至洛水房門前輕叩,卻無有回應。
洛水一向醒得早,即便昨夜飲過許多酒,也不該到現在還沒起。
他並不怪罪洛水,他曾答應洛水,一定與魔宮鬥到底,即便如今知曉自己就曾是魔宮的殺手,他也未曾改變自己的想法。
李清幽感覺似乎有些異樣。
他推門而入,果然,門並沒有上鎖,裡面也沒有人——不止是沒有人,連一切有人來過的痕跡都沒有了。
被褥疊得齊整放在床頭,惟帳懸起,妝鏡前堆積的盛裝著各類藥品的瓷瓶也不見,那挎藥箱也不在原來的地方,像是隨洛水的消失一併消失了。
走了嗎。
也好,早已萌生退意的話,不如索性就此退出,不入江湖,不與江湖恩怨糾纏,便也不會失去、不用步步為營、不至滿盤皆輸。
“你說,我是不是該放棄復仇,回到九華去,和穆霄平平淡淡地廝守一生?”
他想起洛水的話。
現下她也許已做出選擇,也許正在回九華的路上,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吧。
突然,一個官兵模樣打扮的人闖進客棧中,敲了敲手中銅鑼:“都注意了!今日辰時,關外北境蠻夷來犯,希望各位都能做好防範,該收拾收拾、該走的走……”
“孃的,憑什麼逼我們走?北境那些人來,只管打就是了!”一個漢子起身道。
“來來來,你這麼能打,不如你替我上去打?”那官兵沒好氣地罵將回去,“少逞口舌之快,多長點腦子!”
那漢子聞說讓他上去打仗,頓時偃旗息鼓,大氣不敢出,生怕再造次這位軍爺真把他臨時拉上戰場。
李清幽聞言,腦袋幾乎“嗡”地炸開,瞬時自樓上翻身躍下,衝那官兵抱拳問道:“這位大哥,不知你方才所說的北境來犯的訊息,是否屬實?”
那官兵正想發作,卻見他一襲白衣、面如冠玉,從好幾丈落下來不聲不響,是個有功夫的,言語間也多了幾分恭敬,拍了拍李清幽肩膀道:“小兄弟,看你也是個練家子,我就同你直說了,這次北境的攻勢非同小可,還是快些離開為妙。”
“大哥,可否再詳細說說?”李清幽追問道。
“小兄弟,我只能言盡於此,不能再透露,見諒見諒。”那官兵抱了個拳,“老兄我還得去提醒別家,就此別過,江湖再見。”
怎麼會這樣?
燕飛翎,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
李清幽恨不得當即直奔北都,揪捽住燕飛翎的衣襟,質問他為何要出爾反爾出兵南下。
如今大戰在即,他一個漢人出本國的漠關都極難,更不要說長途跋涉混入北境,再進入敵國的都城、面見敵國的王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李清幽忽然聽見,自己房內傳來一陣野獸般的痛苦嘶鳴。
——
北都,北境王宮。
燕情氣勢洶洶地闖入殿前,白婉清見她不管不顧地隻身闖進來,一聲冷哼,吩咐追趕而來的殿外守衛:“跪什麼?都給我起來,把這個目無王法的女人抓住,盪出去!”
“反了天了?!看誰敢動本公主一根毫毛!”燕情抬手一馬鞭抽在殿前玉階上,“啪”一聲炸響,久久迴盪殿中。
群臣列跪兩側,莫不心慌,無敢起身者。
那幾個守衛更沒有資格起身了,遑論拿下公主,也只敢微微抬頭望向白婉清,以暗示需要更大的許可來對燕情動手。
“白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