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圍在餐桌旁,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享用美食。
長桌中央是一整個色澤焦黃泛著油光的烤乳豬,對面人一刀下去,只聽咔嚓一聲脆響,豬皮裂開露出裡面粉嫩嫩的豬肉,濃厚的肉香也隨之炸開。
旁邊人在螃蟹山上拿了只肥碩的,噼啪一下從中間掰開,那金黃色蟹黃飛濺,他用筷子挑出白色蟹肉,沾著蟹黃一口吞進肚子。
主位人抬手,無數美酒懸浮每人面前,壺嘴傾瀉,一齊倒入酒樽,那酒香與肉香糾纏,深入淺出,縈繞鼻端,幾滴酒漸在蘇茗月手上,像是芙蓉帳內玉女脂膚滲出的香汗。
蘇茗月胸腔內激盪著歡快,酥麻感從心尖流淌到四肢百骸,這是魂域在干擾她的情緒。
她也不阻攔,甚至頗為愉快,“真是新奇的體驗。”
明明是食宴,卻處處透著奢靡的慾望。
眼前又是一花,那滅頂的酥麻感還未退卻,饕餮盛宴已不再,入目繁花似錦,溫香軟玉在懷。
男男女女身著輕紗,旋轉舞蹈,手貼手臉貼臉,長腿交纏,輕紗交織,紅紅綠綠黃黃紫紫。
手中的筷子變成大紅色喜杆,貼在身邊的嫵媚男子腿間的輕紗上,好似要挑開輕紗一探春色。
大腦瞬間被興奮湮滅,好似幾丈高的海浪撲過來,將人完全淹沒。
蘇茗月手中喜杆一轉,挽了個漂亮的劍花。
一陣失重感傳來,所有快意被落寞取代,手中落了個玉環,抬頭只見一對璧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心臟抽痛,胸腔的壓抑窒息感一陣又一陣,四肢麻木,握著玉環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她抬手摸了摸臉頰,指尖瑩潤的水漬告訴她,她流淚了。
七七看呆了,【乖乖,不得了啊這幻境。】從它認識主兒到現在,就沒見過主兒落淚,就是當年在蒂央島找到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母親時,她也沒落淚,親手殺死母親時她也沒落淚。
“是幻境。”蘇茗月淡淡道,眼淚也是假的,不過,原來流淚是這種感覺,也沒什麼特別的。
能夠左右情緒的幻境,蘇茗月還是第一次見。
那情緒真實到好似她是幻境中的一員,即便定力再強,也不一定能掙脫。
她玩膩了,手中玉佩變回唐刀,僅一刀她便將面前的幻境打碎。
她還站在羊腸小道上,不遠處多了個身姿挺拔的身影。
他一席黑衣黑袍,肩寬腰窄,雙腿修長,墨髮隨意披散,俊臉蒼白,雙眼狹長,熟悉的三白眼,熟悉的恰到好處的黑眼圈,以及滿臉厭世表情,他下巴消瘦,唇薄如紙,鼻樑秀挺。
精緻五官和頹靡的氣質,矛盾又迷人。
他胸前帶著一串由不同妖獸幼崽頭骨串成的項鍊,手腕帶著不同妖獸靈獸牙齒做的手鍊,細看去,裡面還有人骨。
他提著一盞燈,一盞萬骨燈,無數骨頭拼接,做工精美。
瑩綠色的光在燈中漂浮。
“大師姐果然與眾不同。”他說。
聲音暗啞,好似耳邊低喃,說不出的性感。
蘇茗月手腕微動,刀架在對方白皙脖頸上。
秋景祿是動了殺心的,這種幻境但凡她稍稍沉溺其中一瞬,便會瞬間被吞噬,成為那些骨山中的一員。
她說:“小師弟,你不乖。”
嗚咽聲四起,黑色雨滴從天而降,一把油紙傘出現在秋景祿手上,他撐著傘,為兩人擋去雨水。
路邊的骨頭攢動,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師姐樂在其中,不是麼?”
蘇茗月收起刀,“看在師父的面子上,這次不與你計較了。”
秋景祿手中萬骨燈化作流光消失,他伸出手,白皙的手在這昏暗的幻境中好似會發光一樣,他的骨節不大,五指修長,漂亮的不像話。
“師姐,你只走完了食慾、色慾、愛不能,還有許多幻境未經歷,七十一層幻境不全過一遍是走不出去的,牽著我的手,我帶你出去。”
蘇茗月牽住他的衣角,微微仰頭看著他的眼睛,“走吧。”
他俊眉微挑,反手拉住她的手腕,在她掙扎前說:“師姐別亂動,不然會迷失在這裡。”
“是嗎?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撕裂魂域?”蘇茗月淺笑,同他並排走在悠長小路上。
“師姐真會開玩笑,從未聽說魂域能夠被撕裂的。”秋景祿餘光掃過蘇茗月頭頂,簡單的低馬尾,緋紅絲帶系在腦後,鬢邊幾縷碎髮,耳朵精緻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