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生的話越來越多:“我記得很清楚,你們開發了cr502產品,價格更低。雖然我們沒有生產這個產品,可是這個產品在市場上又直接衝擊了我們的產品,客戶買你們的產品就不買我們的了,就是這麼簡單。你們本來是和德國的產品競爭,結果殃及池魚,我們也被衝擊地一塌糊塗。經過市場上幾次殘酷搏殺,我們廠慢慢就逐漸收緊,銷售額越來越少了,逐漸走到了改制的邊緣,現在的工廠舊址蓋起了樓盤,工廠已經不見影子了。”袁梁長出了口氣:“企業破產綜合因素很多,不是單一因素所決定的,而且企業也都面對許多各自的困境。”
朱振生看著袁梁說:“不管怎麼說,市場上競爭失利也是因素之一。但我不明白,一機廠怎麼會走到破產了呢?”袁梁唉了一聲:“一機廠也同樣是國企,國企的通病一機廠也都有,再加上當地政府操作,就強制決定進入破產程式了,一千八百人就下崗了。”
朱振生搖搖頭:“這就是國情,這就是當前的現實,曾經的一機廠總經理來到了上海的十個人的公司打工。你還比我們年輕好幾歲呢,我和白怡青經歷過上山下鄉,返城後進的工廠,都沒有上過好大學,在差不多四十歲的時候又下崗,我們就是最悲催的一代人。”袁梁說:“你悲催什麼,你們兩個不是都上班了嗎,你也在崑山上班啊。”
白怡青說:“他在上建廠上過職工大學,在車間幹過技術員,後來幹銷售,這下崗了又重操舊業,到崑山一傢俬人企業幹技術員,也是很辛苦的,兩週才回家一次。”袁梁說:“還是長三角好啊,我們廠一千八百人,家屬院就有六百多家,我五一的時候回家,同事告訴我,有人連飯都吃不上了。”白怡青說:“上海也是一樣,上海的工廠補償還是比較好的,但也是有許多下崗的坐吃山空,許多老同事靠著那點救濟金生活也困難,找個合適的工作也難啊。”
朱振生說:“老弟,你幹業務可是高手,我介紹你到我在崑山的企業做銷售吧,你肯定能東山再起。”白怡青搶白道:“你瞎講什麼,老弟在上海gyfx也是主管了,每天又不忙,舒服得很,不要太適宜哦。”
朱振生哦了一聲:“我不說了,是的,工廠的活不好乾,還是在上海gyfx這樣的公司好,但我相信老弟一定能幹好,一定能東山再起。”
袁梁說:“時代不一樣了,也許屬於我們的時代過去了吧,曾經的上建廠有三千多人,紅星文具八千多人,一機廠也近兩千人,現在的平臺和過去沒有可比性了,我就老老實實地在這裡混了。”
朱振生說:“你這樣說,我想起來了,我在上建廠做業務的時候,我們拿的是死工資,獎金很少的,但我們都知道,一機廠的業務員很牛,你們是拿業務提成的,其它幾個廠的業務員都羨慕一機廠。你在出口處多年,又當了幾年總經理,油水肯定不少,你就是來養老吧。”袁梁嘿嘿一笑:“這樣說就太誇張了,我這哪能說養老呢,我還要好好幹。”
朱振生說:“今天真高興,哪能想到會認識你,哪天我喊著上建廠的幾個同事再聚一聚。”白怡青急忙說:“越說越遠了,袁老弟和你的同事聚什麼,這又不是多大的好事。我們兩個下崗好幾年了,袁老弟去年才下崗,誰還願意提你那舊事。”
朱振生喝一口酒:“好,我不說舊事了。袁老弟,還是看長遠吧。我們兩口子前後下崗,那時孩子剛上初中,在夜裡我們兩個抱頭痛哭,真感覺天塌了,沒法生活了,過了好長時間才緩過來。我們當然懷念曾經的工廠時光,但畢竟一去不復返了,我們只有自己去找飯吃。現在看來,只要能吃苦,只要塌下身子,就能吃上飯。”
白怡青招呼著吃飯,朱振生又要了一瓶啤酒,自顧自喝起來,話還是不少,直到九點半三個人才散場。
袁梁看著白怡青、朱振生遠去的背影,想著這兩口子的遭遇,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一切從頭再來。
又是週五下班,白怡青見袁梁還在那裡坐著,就打招呼,袁梁正在電腦上鬥地主。辦公室裡其他人都走了,白怡青就站在袁梁的座位前:“還忙什麼,走吧。”袁梁說:“這就走,回去也沒事。”
兩人來到樓下,走向公交站,袁梁看看天上,太陽還很高很亮。
袁梁停下腳步對白怡青說:“你不用急著回去吧,這周朱哥不回來,走,我請客,一起去吃晚飯。”白怡青推脫著:“我回家是沒事,老公不回來,兒子住校。剛剛五點多,吃飯還早著呢。”袁梁頭一擺說:“走吧,去五嶽廣場逛逛,去那裡吃飯,你回家還不是一個人。”
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