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落,宮人將萬里江山圖呈了上來。
兩名宮人一同展開,足有七八米長。
方才還喧鬧的殿內霎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大殿中央那靜靜展開的長卷之上。
長卷以玄色錦緞為底,其上絲線繡就的萬里江山之景仿若將天下的磅礴與壯麗都收納其中。
卷首處,是高聳入雲的皚皚雪山。
一針一線都精準地勾勒出了積雪的層次感,在燈光映照下,竟似有寒光閃爍。
只看著畫,便讓人感覺似有一股刺骨寒意撲面而來。
目光緩移間,看到的是連綿起伏宛如巨龍蜿蜒盤踞的山脈。
山勢雄渾壯闊又巍峨險峻,怪石嶙峋間繚繞的雲霧若隱若現,給整幅畫面增添了幾分神秘韻味。
山上鬱蔥的林木以深淺不一的翠色絲線繡成,細緻入微的針法讓每一片樹葉都彷彿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盡顯山河的盎然生機。
整幅繡圖針腳細密,毫無瑕疵。
色彩搭配更是精妙絕倫。
將萬里江山的四季、晝夜、晴雨等不同風貌完美融合,大氣磅礴又不失細膩溫情。
靖穆帝往年收到的不是奇珍異寶就是吃膩了的各色美食。
難得太子送了別具一格的禮物,他龍心大悅誇讚了幾句,隨後道:“太子這兩年穩重了不少,想來這壽禮你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說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朕今日高興,只要不是特別過分,朕都允了。”
李塵霄奉承道:“兒臣只想父皇龍體康健,晉國國富民安,旁的別無所求。”
皇后還有太后都欣慰的笑了。
太后上了年紀依舊精神矍鑠面上含笑開口:“這孩子,你這算是什麼要求。你想要什麼儘可說來,哀家讓你父皇都允你。”
李塵霄垂下眼眸流轉,走至殿中央掀袍跪下:“皇祖母,這幅萬里江山圖壽禮並非是孫兒想出的主意,孫兒豈可獨佔功勞。父皇要賞,就把這份功勞賜給真正的功臣大理寺卿謝大人吧。”
“哦?”靖穆帝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饒有興致地在兩旁人群中逡巡,問:“謝硯卿可在?”
見點到自己,謝硯卿將沈寧吐在他手心的橘子籽不動聲色地收入袖中。
從容地邁出一步整理衣冠後躬身行禮,朗聲道:“微臣在。”
眾人目光皆向他聚焦,不可避免就看到了他旁邊端坐在位置上的沈寧。
兩人位置距離上首較遠,加上晚上殿內難免暗了些,所以帝后和太后不曾注意到。
現在注意力都集中在謝硯卿那兒,沈寧那張臉就這樣明晃晃映入了三人眼簾。
最震驚的當屬靖穆帝,其次便是太后。
皇后雖也震驚,可眼底最多的卻是複雜之色。
大殿內忽然冷凝下來,就連其他人都不明白高位上三人為何都不說話了。
寂然的氛圍持續了好幾息。
靖穆帝顫顫巍巍站起身,老眼微眯問謝硯卿:“謝卿,你旁邊坐的是哪家小姐?”
不等謝硯卿作答,李塵霄先他一步:“父皇,那位是沈小姐,是——”
他看了眼謝硯卿,接著道:“是謝大人的救命恩人,他們二人兩情相悅。所以,兒臣想求父皇一個恩典,為他們二人賜婚。”
一聽姓沈,靖穆帝和太后眼中皆劃過一抹異色。
李月原先就是姓沈,兩人幾乎是下意識認定她是李月的女兒。
“你抬起頭來,朕問你,你母親叫什麼名字?”靖穆帝聲音自帶威嚴問。
沈寧在太子提到自己時就已起身,恭敬道:“回聖上,民女母親姓沈,名璃月。”
“沈,璃月……李月!”靖穆帝踉蹌著後退坐在了御座上,跟丟了魂一般。
皇后忙扶住他,關切道:“陛下,您沒事吧?”
靖穆帝擺擺手,看向沈寧:“你母親她人呢?”
輕飄飄二字在殿內迴盪:“死了。”
即便早知李月已死。
李玄奕在聽到這兩個字時心臟還是隱隱抽疼起來。
可他不能表露出來,他還要配合沈寧演戲。
“死了……”靖穆帝喃喃自語,聲音中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沉重與複雜。
太后看他這副模樣忙肅聲提醒:“聖上乃一國之君,莫要失了體統才是。”
靖穆帝目光穿過眾人,落在沈寧那張肖似李月七分的臉上,好半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