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語了?”
姚錚這兩日同林霜絳同住一營帳,發覺這林小公子是真的不愛說話。
他頭一回感覺自己險些要給悶出毛病來。
林叔在他眼裡,是特別慈祥和藹的長輩,對他說話時,總是笑眯眯的。
他從小到大雖然家中沒有父兄,但看學堂其他小孩的父親,都是要麼古板嚴肅,要麼粗獷不羈的,像林叔這樣熱絡的,屬實是很難得,這位醫官大人一見面便能與他聊許多,因此姚錚每每望著林霜絳時眼神總帶著些羨慕。
可林霜絳則與他父親恰恰相反,不苟言笑,個性沉靜。
與林霜絳在一塊,氣氛自然而然變冷幾乎是常事。
姚錚趕忙道:“沒有,其實林叔沒與我說什麼,是林叔給我治傷時,我多問了他幾句,畢竟此次天災後,我也想打聽自己日後的去路。”
林霜絳點頭,又恢復那副波瀾不驚的臉色:“你還是先養好傷吧,此次地動嚴重,我們何時能離開回京,很難說。”
想來是林叔已經把自己要和他們一起回京的事同他兒子交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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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錚跟在林霜絳身後,不免為林霜絳的好記性感到驚訝,淮北城道路到處是橫樑碎瓦,天一黑,伸手不見五指,回營的路就更難辨認,這林小公子竟然能將來路記得清清楚楚。
正當姚錚以為林小公子又要像以往那般對他愛答不理時,沒想到他竟然回答了姚錚問他的話。
林霜絳似乎若有所思,道:“你方才說,在京中,能享安穩富貴......我卻不想和你說什麼誇耀的話,那些都是虛言。實話告訴你,京中高門大戶眾多,看我父親雖人前體面,人人都對太醫院醫官和氣有加,實際上卻也不如那些個門閥世族子弟。”林霜絳一邊說,似又回憶著什麼。
姚錚面露驚訝,怎麼會?他父親是宮裡的大官,難道這般還不算安穩富貴麼?
林霜絳看他似有不解,解釋說:“我父親全憑自己一身的醫術拿到太醫院的任命,與那些世族比起來,我家祖上並無任何積蘊,京中那些高門大戶子弟也從不與我相交。至於你說京中安穩,我倒覺得也並不怎麼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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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此時恰好將要走到營地入口,林霜絳卻沒急著回營,而是找了個殘壁,拍了拍,不嫌髒地坐下,還伸了伸懶腰。
姚錚一身破爛衣衫,連土都不拍,直接坐在他身邊,他順著林霜絳的視線望去,是一望無垠的天際,出來時還是白日,到了此時,天色已經極為昏暗了,暮色沉沉,時而聽到營地裡傳來嘈雜的人語。
林霜絳唇珠輕啟,娓娓道來:“你想想,我父親是御醫,平日都是為陛下和太子殿下診脈看病。他們是君,我們是臣;他們是主,我們是僕。如果碰上仁義的君主,沒治好,或者是些個瞧不出來的疑難雜症,倒也不至於太為難,盡力即可。”他話音一轉,“可這如果碰上的是不太好的主子,難免被問責。”
姚錚吃驚,但細想又覺得在理:“旁人都說這富貴險中求,給宮裡的貴人看病,若無半點責任,貴人又怎麼會放心地將身家性命託付給大夫呢?”
林霜絳似乎並不認同他的話:“話雖如此,你可知,在京中錢財並不是萬能的。況且,從醫哪有這般舒坦?”說著,神色顯露出幾分惆悵與疲憊,姚錚一整天跟林氏父子,看著林霜絳馬不停蹄地為人診治,還以為這人壓根不會感到勞累。
“不僅僅只是精讀《傷寒論》與《本草綱目》那麼簡單,學醫一樣需得寒窗苦讀數十載,行醫試藥幾十年。”
見姚錚抿唇沉思,似乎聽得認真,遂又耐心與他解釋:“對於一個大夫來說,在民間診治很重要。比起京城,能見識許多複雜的情況,所以我才會來這。”
姚錚想到自己日後也要去京城謀生,不免好奇:“即便不在宮中,在宮外......京城中,身份貴賤,也如此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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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著昏暗的天色,林霜絳才開始細細打量眼前人,他從第一眼就知道對方生得好看。
眼前這少年的側臉小巧精緻,那雙柳葉眼媚得出奇,五官生得雌雄莫辨、眉尾微微卻上挑,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臉上脖頸處帶著些狼狽的、細小的傷口,卻更多了些凌虐的美感,即便林霜絳不是個斷袖,靠近看著對方說話時也有一瞬的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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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絳險些被這雙好看的眼睛看得面紅耳赤,他側過臉,又恢復那副冷淡的模樣。
嘴上卻不由自主耐心地回答姚錚:“在京城,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