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眶蘊淚,他緩緩垂頭,湊近慕無離懷中,悶聲道:“那可未必,殿下弟妹眾多,未必顧得上我……”
慕無離忍俊不禁,笑聲驅散室內清冷,道,“三弟四弟五弟皆畏懼吾,雙兒頑皮,唯二弟費心,誰似錚兒般知心解意?”
慕無錚委屈抬頭,眼中淚光閃爍,似朝露晶瑩,道:“紀殊珩與晉璉自幼伴殿下左右,殿下護之如犢,誰也碰不得。”
慕無離笑意更濃,“晉璉自小痴迷武藝才同吾交好,殊珩......吾照料他是承紀公循循善誘的教導之情。”
“只是尋常交好,為何他二人對太子殿下這樣死心塌地?”慕無錚神色頗為不滿,似乎對那兩人同慕無離的親近在意已久。
慕無離一怔,霎那間似想起來什麼,“倒非不能告知於你,只是其中緣由…… 你莫要在二人面前提及。”
慕無錚眼中急切之光一閃,急忙抓住慕無離袖袍,搖晃求道:“殿下快說,錚兒絕不在他二人跟前提及。”
“晉璉…… 吾與他年少時交情的確尚可,但晉家對吾忠心耿耿,卻是因當年吾出征北境六城,晉家長子晉琝於戰場遭額爾敦齊木?巴和陷阱誘殺,晉家悲痛欲絕,吾恐軍心大亂,遂率數千人馬從小徑疾馳,繞至沒疆大軍營帳後,夜襲其青玉關駐軍,斬巴和之首,懸於城牆十日十夜……”
慕無錚從他言簡意駭的字句裡彷彿目睹硝煙戰場,金戈鐵馬之聲似徘徊在耳,不難想象那定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血戰,但慕無離平和的語氣似並非在訴說自己的經歷,反而更像是在給他說書。
只聽他繼續道,“晉琝…… 與晉璉性情迥異,他性豪爽不羈,常邀吾暢飲,最愛獵北境野物,烤之佐酒,詳述北境風光民俗…… 臨終之際,拼盡最後一口氣,託吾照料幼弟。”
“他求吾護住晉家嫡脈…… 願於黃泉之下,化孤魂守護永晝河山以報恩。”
不同於方才,直到提及晉琝其人,慕無離眼中才顯露出一些遺憾與懷念來。
慕無錚望著他哀傷隱現的側臉,一時怔然。沒想到晉將軍忠心背後竟是如此慘痛隱情,親兄被害,慕無離冒險復仇…… 若易地而處,他亦會對慕無離死心塌地。
他再沒了嬉笑神情。
“在想什麼?”慕無離湊近他,眉目很是舒展。
“在想晉琝將軍年紀輕輕以身殉國,晉家白髮人送黑髮人,著實可惜,可嘆。”
“晉琝的確可惜。他稱得上是吾的故交……亦或生死之交,他臨終之際將晉璉託付與吾,吾難免多對晉璉護持一二,你不必太過在意。”
慕無錚默默不語,他心中自然明白,即便不提這些背後的隱情,晉將軍這些年跟隨殿下鞍前馬後,任勞任怨,二人之間情分深厚,本就不是其他下屬所能比擬的。
“錚兒想起殊珩曾對錚兒說,家中曾受過殿下的恩,才送他到殿下身邊做伴讀,這又是何故?”
慕無離夾起一片魚肉入口,細嚼慢嚥後,緩緩道:“此事,與姚氏有關。”
慕無錚心頭一震,雙目圓睜,滿是震驚與疑惑,道:“與姚氏有關?”
“紀殊珩十二歲時,吾初涉朝政。紀府叛奴從紀公書房竊出數封昔日姚相國與紀公往來書信,告發紀公與叛臣安樂侯私交甚密,有謀逆之嫌。”
“信中所寫何事?”
“是一些阻止先太子掛帥出征的勸誡之語,當年先太子出征前,紀公致信安樂侯姚嗣溫,勸其保朝廷儲位,阻止先太子出征。”
慕無錚呼吸一窒,道:“那姚相國可依言而行?”
慕無離無奈搖頭,道:“雖有所行,卻無用。吾聞當年安樂侯勸阻,然慕氏皇族尚武,祖宗遺風如此,先太子豈會臨戰退縮,且彼時皇爺爺身體尚健,未納其諫。”
“此等早年書信,能證明何事?”
“父皇如今念及先王妃顏面,未多提姚氏叛國之事,但昔日父皇對姚氏一族心存忌憚,當年京中研習姚氏國學的學子多入獄。書信一出…… 紀氏恐有滅門之禍。”
“後來呢?紀公是如何洗清嫌疑?”
慕無離嘆了口氣,“吾在朝堂之上力保紀公,又命人跟蹤告發紀公那下人多日,找到了他得人授意與人接頭的些許蹤跡,只不過才查出些苗頭,那下人便遭人滅了口,死無對證之下,吾只得以儲位力保紀氏無不臣之心,紀府便暫脫了罪。”
那也是慕無離有生以來第一次,亦是唯一一次真正利用薛氏在朝中的勢力。
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