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
待尋到林甫居所時,薛皇后未著華服、未擺儀仗,只帶著寥寥幾個太監護身,扮作尋常貴婦模樣悄然登門。
那居所隱匿於沽州一條逼仄小巷,門扉破舊,朱漆剝落,周遭鄰里嘈雜喧鬧。
叩門聲響,良久才有一男子緩緩開門。
他身形清瘦,面容憔悴,眉眼間透著滄桑與警惕,見薛皇后等人,先是一愣,隨後雙膝跪地,身子簌簌發抖,似已料到這遲來的“拜訪”。
薛皇后微微俯身,親自扶起他,目光誠摯:“你就是林甫.......可對?”
“莫慌,本宮今日前來,只為當年太子妃驟然離世一事。本宮知曉你曾涉其中,這些年必也歷經煎熬,只盼你如實告知,本宮定護你周全。”
那許太醫徒弟林甫眼眶泛紅,囁嚅著嘴唇,雙手不自覺地揪緊衣角,似有千言萬語梗在喉間。
薛皇后的目光凝於眼前人,滿是急切與期待。
良久,林甫終是長嘆一聲,嘆息聲裡滿是無奈與悲慼,緩緩開口: “皇后娘娘,先太子妃因何驟然離世......您……竟不知麼?”
薛情聞言一怔。
“當年太子妃身子康健,孕期雖偶有不適,卻也無大礙,一切都平穩妥當。直至臨盆前那一月,噩夢突至。”
說著,林甫眼眶愈發紅脹,“太子妃突感身子綿軟無力,胃口銳減,起初還只當是孕期常見症狀,並未過多在意。可師父與臣交替細細診脈,卻發覺脈象透著古怪,沉滯虛弱中隱有一絲紊亂,絕非尋常孕期之象。”
他嚥了口唾沫,穩了穩心神,繼續道:“臣不敢懈怠,日夜守在太子妃身旁,反覆查驗藥方、膳食,均一無所獲。直至有一回,太子妃嘔吐不止,臣瞥見那嘔吐物裡似有些異樣碎末,當下便疑心入口的膳食有問題。於是悄悄收集膳食樣本查驗,可最後發現入口膳食皆為尋常,線索便又斷了。”
林甫攥緊拳頭,額上青筋隱現:“後來臣冒險偷翻太醫院被撕毀的殘頁脈案,又結合私下觀察,才驚覺先太子妃是因娘娘您送來那醋紅藕才中了慢毒!此毒極為陰狠,初時隱匿無聲,毫無中毒跡象,數月間慢慢侵蝕臟腑,待毒性發作,便如洪水決堤,無力迴天。”
薛情激動得幾乎站不住,滿臉不可置信:“怎會!本宮帶食盒進入東宮時皆有驗毒!”
林甫見薛皇后這般激動,身形顫抖著 “撲通” 一聲跪地,額頭冷汗直冒,磕著頭焦急道:“皇后娘娘息怒!起初那醋紅藕確實無毒,這毒顯然是後來才被下進去的,幕後黑手極為狡詐,就等著最致命的時機。”
他仰起頭努力讓自己說清楚:“娘娘您差遣侍女陪您送食盒去東宮,每回當著眾人面驗毒時,銀針探入藕片都毫無異樣。興許是有人買通了您身邊的侍女,在臨產前兩個月,趁著四下無人亦或鬆懈之時,悄然將那致命毒物混進藕中。那毒極為精妙,融於藕內,色味皆無變化,別說是粗略查驗,就算仔細端詳,也瞧不出端倪。”
林甫深吸一口氣,平復著情緒,繼續說道:“臣也是多番查證、反覆琢磨,才敢篤定是這醋紅藕出了岔子。太子妃向來飲食謹慎,用的食材、廚子皆是精心挑選,唯有娘娘您送去的這道吃食,前期毫無異樣,後期卻成了奪命兇器。”
薛皇后瞬間明白是何人動的手腳,身形晃了晃,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雙手緊緊揪住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臉上血色褪盡,滿是震驚與懊悔:“是本宮的侍女…… 白鷺!本宮待她不薄!怎會被人收買,做出這等事!”
回憶起接生那日的驚險,林甫略顯呼吸急促:“臨盆那日,太子妃已被劇毒折磨得奄奄一息,冷汗浸溼床榻,面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像是隨時會斷。穩婆們滿臉悲慼焦急,卻束手無策。師父和臣當時心一橫,拼盡全力施為,好在老天庇佑,小皇孫終是呱呱墜地。可太子妃……已然無力迴天。”
說到此處,他朝薛皇后磕頭,額頭瞬間紅腫:“臣無能,未能早早識破那毒,救回太子妃!只恨那下毒之人太過狡詐,隱匿太深。太醫院同僚們也無辜蒙冤受死、慘遭杖殺,只為滅口毀跡。臣實在愧疚難安,唯有趁亂救下小皇子,帶著姚夫人逃離,才讓先太子這點血脈不至於斷絕,也算稍稍慰藉太子妃在天之靈。”
薛皇后聽罷,身形晃了晃,淚水潸然而下,雙手緊握座椅扶手,指尖因用力泛白,心中恨意滔天:“本宮定要揪出所有下毒之人.......讓其血債血償!”
當年先太子妃傅靜殊離世時恰逢宮變,太醫院被攪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