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時,眼中恨意洶湧澎湃,緊攥手中殘玉,向晉佑沉聲道:“父親,孩兒如今重傷在身,於疆場難再效力,此次便由孩兒回京,親口向聖上稟明此事,懇請聖上出兵沒疆為宸王殿下討回公道,也算給聖上........一個交代。”
晉佑凝視渾身傷痕累累的晉璉,雖心有憂慮,但念及晉璉眼下回京終歸比戰場安全,便點頭應允,令信使護送他歸京。
北境二十六城已重回輿圖,百萬永晝奴隸一朝掙脫枷鎖,重獲自由身,喜訊傳遍四方,百姓歡呼,士卒振臂,當是普天同慶的盛況。
可晉璉心中,卻無半分勝利喜悅。
收復這二十六城,是他與殿下、阿珩三人攜手共許的熱血夙願,他們曾並肩策馬,踏破霜雪,日夜於營帳中挑燈夜謀,籌算每一步攻守之策,只盼能還北境安寧,揚國威於邊陲。
怎奈造化弄人,如今繁華落定,卻獨留他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這般淒涼結局,怎叫他能有半分心滿意足之感?
每念及此,晉璉的痛意便如鋼針攢心。
他最為仰慕的兄長慕無離,以凡人之軀幾乎比肩神明的英雄豪傑,本應與強敵浴血廝殺,馬革裹屍,方不負一世英名,卻未曾想,最後竟慘死在最信任袍澤背後那陰險一刀之下。
此等恨事如鯁在喉,不抓回劉伯仁,叫他怎能甘心?
還有阿珩…… 阿珩武藝低微,本應安穩後方賞春花秋月,卻只因一腔滾燙熱血,為睹大軍凱旋、三人共奪那敵旌,才決然投身這修羅戰場。
晉璉曾滿心以為,他定能以血肉之軀護他周全,不讓半點兇險近那小狐狸分毫……
豈料最終連他自身,都險些折於劉伯仁叛軍之手。
這般血海深仇,叫他如何能輕易放下?
——
京城。
登基大典前一日,金烏當空,灑下萬縷金芒,似盛世之兆即將降臨。
宮闈幽深處,慕無錚身著尚衣監才完工的龍袍對鏡詳看,袍上金絲織就的龍紋似欲破壁騰空。
著此華服,慕無錚本就生得妖孽的眉眼更為得天獨厚,淺眸上微微揚起的眉梢透著幾分慵懶隨性,薄唇朱染,微抿的唇洩出絲絲冷意,更添矜貴清絕。
他只是悠然閒站,便散發凌冽威壓,周遭宮人皆低頭不敢抬眼。
林霜絳與夏霖在旁側等候,慕無錚微微側身,目光輕掃二人,嘴角勾起一抹淺笑,緩聲道:“霜兒、夏霖,且瞧朕這身如何?”
他闊步前行,龍袍下襬翩然,宛若攜風雲而動,面上隱有羞赧之色,又輕聲呢喃:“若他…… 見了,可會歡喜?”
林霜絳候得不耐,抬眸盡是無奈,暗忖:這都已是小錚試的一百餘件龍袍了!
再這般下去,他的眼睛都要被這明晃晃的龍袍閃瞎了!
就算換作是宸王來也吃不消看他這樣試........
他強抑躁意上前一步,嘴角噙笑道:“這龍袍以金線織山河,龍紋昂顯天威,自有氣吞山河之勢,極襯陛下。若是宸王殿下見了.......定也讚不絕口。”
夏霖一直斂息靜候,顯然相比於林霜絳有耐性得多。
她見狀,嬌顏染著幾分喜色道:“陛下……陛下著這身龍袍簡直宛若神只下凡,屬下觀之亦是絕妙無雙!宸王殿下眼光卓絕,必然與屬下所見略同。”
少女目光中滿是篤定。
恰於此時,一陣急促足音打破殿內靜謐,一小太監連滾帶爬奔入殿中,“撲通” 一聲跪地,雙手高擎文書,顫聲高呼:“陛下,大喜啊!從邊境傳回急訊,穹城收復了!我朝二十六城盡數收復!”
慕無錚雙眸驟睜,驚喜奪目而出,疾步向前一把奪過太監呈報文書,匆匆覽閱,繼而咧開唇角:“朕就知道!他定能凱旋歸來!”
眾人聞言亦喜,滿殿盡是喜氣洋洋。
笑罷,慕無錚轉身,神采飛揚,高聲傳令:“傳朕旨意,命工部即刻著手,將明月樓悉心整飭,用上等綾羅綢緞、稀世奇珍妝點,務必為宸王歸來籌備周全,不得有分毫差池!”
旁側侍候的禮官們相視一眼,旋即齊聲應和:“遵旨。”
次日,太和大殿前,晨光熹微,卻被祭壇上的熊熊烈焰映得通亮。
祭壇巍峨高聳,白玉石階層層累疊,似通往九霄雲路。
階梯之下,百官身著朝服,烏壓壓一片,皆躬身如稻穗,靜聆禮官宣讀登基章程。
禮官身著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