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錚起初回到府中的一天一夜幾乎是食不下咽,任憑慕無離在一旁如何好言相勸都沒有任何反應,呆呆地任由慕無離叫來大夫為他包紮傷口。
——不是林太醫,林家幾乎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無法自拔。
姚錚呆坐在床上,那張昳麗的臉上血色盡失,看得慕無離心疼不已。
他只覺眼前一會兒閃過孃親和師傅死時候的場面,一會兒眼前又變成了霜絳縱身一躍的身影,耳邊似不斷有人在說話,有孃親無奈地叫他天冷添衣,也有霜絳與他打鬧玩笑、又有師父催促他練武、罵他偷懶的聲音。
慕無離靜靜地待在一旁,起初他安慰姚錚,但不論他說什麼,姚錚始終沒有任何反應,慕無離便知道,他需要時間,便只是在床邊靜靜地坐著,陪著他。
紀殊珩敲了幾下門後推門而入,對慕無離微微行一禮,瞟了一眼姚錚,“殿下,徐若帶人已經在驪水山下搜了兩日。山下溝壑眾多,還有些沼澤湖泊,地勢複雜比較難找。不過,眼見之處都已搜過了,不曾找到林小公子屍身。”
慕無離凝眸道,“林家知道了麼?”
“林太醫已經知道此事,林小公子生前的遺言也由飛原一併轉告了。不過從這樣高的山摔下來,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可能,林夫人似乎悲痛過度,接受不了林小公子跳崖自盡的訊息,已經病倒了。”
“那林太醫如何了?”慕無離嘆了口氣。
紀殊珩垂眸道:“林太醫……似乎準備辭官。林府已經報喪,準備了林小公子生前的衣物來入殮,明日便是林小公子的送三之日,後日便出殯了,殿下可要前去弔唁?”
慕無離看了一眼床上抱著雙腿枯坐的人,搖頭。
“小錚如今這樣,吾不放心。再者,林太醫此時應該不會想見吾。”
紀殊珩猶豫道:“林小公子的死不是殿下造成的,小錚如今這樣……殿下不代小錚去上炷香,給林小公子送送行麼?”
慕無離沉默半晌,還是拒絕了,伸出手一下一下摸著姚錚的頭。
“等他走出來了,他會自己去給林霜絳上香的,這件事,旁人不能代勞。”
燭光映著姚錚清麗蒼白的容顏,慕無離坐在床邊,這兩日與姚錚同吃同睡,貼身照顧,離不開寸步。只是姚錚的確食不下咽,有時候慕無離端來粥,姚錚也能吃下幾口,但若是喂多了,姚錚便嘔吐不止。
慕無離看他這樣,只感覺心碎不已,只好由著他喂幾口便罷了,不再逼他進食。
過了午後,姚錚開始發起熱來,身子燙得嚇人,等慕無離叫來大夫後,又突然開始冷得如剛從冰窖撈出來一般。
“好冷……”
冰火兩重天折磨得姚錚神志不清,慕無離見他這樣,慌了神,“小錚,睜開眼看看吾!”
姚錚頭痛欲裂,唇齒不清地喃喃自語,“冷……”
大夫見狀,道:“公子這症狀,似乎是用了特殊的藥所致。”
“藥?”慕無離皺緊眉頭。
“應是用了短時間內增進內力的藥,強行提高武力,但這類藥通常會對根基有損,而且用完兩日後身體要受至寒至炎之苦,持續整整七日。加上此藥珍稀難得,尋常習武之人,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會用。”
慕無離握緊姚錚的手,“只需挺過七日,身體便會好起來麼?”
“是的,殿下。此藥的藥性極烈,除了扛過去,無法可解。”
“吾知道了,你下去吧。”
“老夫告退。”
慕無離心疼地看著姚錚額頭冒出冷汗,凍得渾身顫抖,他對紀殊珩說:“殊珩,青松,再拿兩床錦被來,湯婆子也要。”
“是。”
連續衣不解帶照顧了姚錚好幾日,慕無離神色也有些憔悴,姚錚身上時冷時熱,冷的時候多少床被子蓋著都還是冷,慕無離就索性褪去外衣抱著他,用自己身上的熱度給他捂著,厚厚的被子悶得慕無離出好幾身的汗。
待姚錚身上轉熱,熱得不知不覺將身上衣物盡數脫去,慕無離便拿著金絲扇一直為他扇著涼,還拿冰窖中的冰水浸溼了給他一遍一遍地擦身,只想讓姚錚好受些,待冷了,又不耐其煩地幫他把寢衣給穿回去。
如此這般,迴圈往復,看得紀殊珩和青松憂心忡忡。
“殿下,您歇一歇吧,小錚會沒事的,再這樣下去,等小錚好起來,您的身子也要垮了。”
慕無離對紀殊珩和青松的勸告置若罔聞,儘管他連續好幾日歇不好,眼下飄著一片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