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凝重而深沉。
姚錚怔怔地望著林太醫的背影,林家下人開口道,“姚公子,隨小人來。”
他被林府下人一路引到林家祠堂。
祠堂四周懸掛著白色綬帶,林霜絳的牌位在最下頭,被擦得乾淨鋥亮。
姚錚接過林家下人點好的香火,在鬆軟的蒲團上跪下,拜了幾下,起身上前插入香爐之中。
林家下人默默退下,合上了門。
姚錚看著那牌位,用與那人生前玩鬧的語氣玩笑道:“你真傻,天底下有誰會拿溫血的良駒和戰馬去比較。”
祠堂裡一片靜默,除了他自己的回聲,沒有任何回答。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誰能贏得過你?”
“怎麼能狠心成這樣?說跳就跳。”
“踏雪......很喜歡你送的衣服,也很想你。”
“我也是。”
......
姚錚從林府出來,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渾渾噩噩遊走在街頭。
恍然間,聽見一些過路的行人議論紛紛。
“你聽說了嗎,傅家二少爺又把莫家酒樓包了!”
“他怎麼待在那兒老不走啊!害得我都好久沒喝到玉泉釀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傅家大少爺死了,二少爺在裡頭日日買醉呢。”
“不好好回家守喪,在酒樓裡買醉做什麼?”
一身白衣的姚錚如鬼使神差一般轉身向莫家酒樓走去。
這是霜絳生前最喜歡去的酒樓。
姚錚才走到門口,還沒進門,便被人攔住了。
身上穿著墨藍的家丁服飾,腰間掛著長刀,看似是傅家的府衛。
姚錚不想多言,眨眼間便已抽出刀,抵到這府衛喉間,冷冷道:“我要見傅雲起。”
傅府的府衛似乎被他的身手震懾住,卻並未屈服,警惕道:“你是何人?找二少爺有何貴幹?”
姚錚抿唇冷眼看去,“林霜絳生前至交,放心,你家少爺認得,不過是找他敘敘舊。”
說罷,姚錚挾持那府衛便往裡走,其他府衛緊緊跟在他身後,卻也不敢輕易出手。
姚錚挾著人一路上了樓走到包廂中——一眼便看到了傅雲起喝得滿臉通紅,頭髮蓬亂衣衫不整的模樣。
廂房還是之前他們三人喝酒的那廂房,佈置淡雅別緻,兩扇楠木山水屏風在側,酒壺杯具皆是白玉所制,那描繪得生動的花窗還探進來幾根樹枝,一片春意盎然。
一直到姚錚走到了他眼前,傅雲起都沒有任何反應,動作遲緩地時不時往嘴裡送酒。
“傅雲起,喪期未過,你不在府裡守喪,還有心思在這飲酒作樂?”姚錚冷眼睨著他。
姚錚見傅雲起沒反應,瞬間一把鬆開挾持著的傅家府衛,推到一旁。
下一秒,所有府衛的長刀便已盡數抵在了姚錚身後。他卻只是不慌不忙地,提起一壺酒,開啟蓋子。
——下一刻便盡數澆在了傅雲起凌亂的頭上,流得他全身都是。
身邊的府衛們都被他這大膽的動作看得傻眼。
“大膽!你究竟是何人?這可是傅大人!”
“你竟敢對傅家二少爺不敬!”
傅雲起倏的被澆了一頭的酒,似乎清醒了幾分,十分不講究地抬起胳膊上的袖子擦了擦眼。
“姚錚?你來這做什麼。”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喝點?”傅雲起抬起手,對著他舉杯相邀,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才被酒潑了滿頭。
姚錚冷笑,“我來看你笑話。”
“笑話?本少喝個酒,有什麼笑話可看的。”傅雲起挑了挑略顯邪氣的眉,額上還沾著酒水,他卻毫不在意地往後躺去,揮揮手讓那群府衛離開,放鬆懶散地倚靠在席間,唇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我來看廢物。”姚錚冷冷道。
“霜絳屍骨未寒,若是看見你這樣,不知作何感想。”
傅雲起驀地嘴角收了笑。
“傅家如今正是要緊之際,傅都督沒了,二少又如此無用,傅家連自己手裡的禁軍都抓不住,偌大一個傅府,連一個薛忠都抓不到。”
傅雲起低吼道:“你懂什麼!”
姚錚笑了笑,含諷帶刺的話脫口而出,“我是不懂,我不懂為什麼逼死霜絳和傅都督的惡人正躲起來快活自在。而你,和他們的二人關係非比尋常,卻還在這裡耽誤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