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姚錚同歐陽綏說給他三日時間,實際上姚錚和慕無離斷絕關係根本用不了三天。
姚錚隨意找了個人少的小巷,什麼也不做,只是坐在梨花樹下靜靜地待著。
淡淡的白開滿枝頭,花瓣不堪重負地落在他的身上。
姚錚的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慕無離。
既是他的親兄長,又是他昔日的戀人。
他曾對殿下說,“心繫唯君一人,願為君子之侶,與君共度此生。”
殿下也曾對他說,“若彼情意未改,吾等便共結連理。”
如今心意未改,卻再不能共結連理。
天命難敵,與君同生死共進退的千鈞之諾,他終究是負了。
姚錚枯坐許久,直到梨花漸漸落滿了青石地,他的身影都不曾動過分毫。
一身素白的衣衫,安靜地坐在樹下,蒼白的臉冷豔又倔強,任由梨花落滿他的肩頭。
時而指尖微顫,抖落花瓣,似乎眼前不斷閃過與殿下相處的浮光掠影。
他與殿下之間的情意乃是背了倫常,若公之於眾,不僅是重罪,更能讓慕氏皇室從此淪為天下笑柄。
昔日情,越五倫,越雷池。
但要斷此情,卻是寸寸誅心。
他心中已有抉擇,從此萬般皆去,天下再無當初那個與慕無離攜手看雪的少年。
史書上會記下永晝太子慕無離和皇六子慕無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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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前的白雲寺內,慕無離端坐著,深峻的五官上是寧靜淡漠的神色,側臉望向簷下漸停的細雨時,如一幅矜貴雅緻的畫卷。
一身玉色的紀殊珩在他身旁,二人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似乎只是在靜靜等待著什麼。
不久,一身素色袈裟的小和尚走了出來,將一封硬箋交到慕無離手中,“殿下久等了。”
慕無離將那折得方正的硬箋開啟一看:
“太子慕無離,八字中辰戌醜未相沖,雖為貴命,卻剋制父母兄弟。為解此難,唯當娶一命格為「子午卯酉」之男子為妻。如此始能保全親情,子嗣則得過繼。爾以此行,則文獻武功騁績,舉措得當,每事順遂,氣勢威武如山河。”
慕無離十分滿意,和顏悅色卻不失威儀地對著那小和尚說:“代吾謝過通玄大師。”
小和尚低頭恭敬道:“貧僧稍後便會轉告通玄大師,施主慢走。”
白雲寺是永晝國寺,慕無離曾與那通玄大師有幾面之緣。
那大師初見他時便在青山煙雨中,曾於亭中贈他一言:“殿下毋當太過執著,世事皆有命定,非汝一人所能承擔。”
後來,他每當心中存惑時,便會來找通玄解惑。
這次,慕無離前來白雲寺,卻不是為解惑,而是為婚書而來。他想要光明正大地與姚錚在一起,便需要一個令父皇母后無法抗拒的理由,小錚再過一月多就要及冠了,慕無離早早做好了兌現諾言的打算。
他請通玄幫忙時,通玄靜默片刻,卻只問他一句:此情所阻之者非婚書,而乃命運之無常也。既然如此,汝亦欲堅持而行乎?
慕無離卻只說,“世間凡事何難定,唯真心不改,縱有千難萬難,吾心之所往,在所不惜。”
紀殊珩陪慕無離走出白雲寺,他在一旁輕聲道:“殿下......當真執意如此麼?”
慕無離嘴角噙起溫暖的笑意,“吾的決定,滄海桑田皆不可改。”
紀殊珩轉而祝賀起慕無離心願將成,喜事將近。
慕無離回到府中,提前焚香沐浴,等待姚錚歸來,準備二人夜談定下婚事和為姚錚過生辰之事。然而,慕無離手頭已經看完了兩冊書,屋內的香燭都燃盡了幾根,卻始終不見姚錚回來,慕無離心中不安,隨手撂下書穿上衣袍推門而出,對著紀殊珩道:“隨吾出去找小錚。”
紀殊珩心中微微一驚,“小錚還沒回來麼?”儘管他將小錚放出去跟蹤那女子,是為了引京中那暗中的勢力出來,但已經過去一天,手頭沒傳來任何動靜,按理來說,小錚那邊應該沒什麼進展才對。
難道小錚那邊又出了什麼岔子?
“殿下,屬下觀這天象,似要下雨,不如屬下派人出去尋小錚吧?”
慕無離想起那日驪水山發生的事,心頭不安漸生。待紀殊珩反應過來時,慕無離已經穿上了一襲月牙色長袍,只說了句“吾不放心”便欲要離府,紀殊珩見勸不動,只得拿了把傘跟在慕無離身後。
星子點點,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