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微寒,紀殊珩和仇刃一路跟在他身後,陪著他往那藝坊方向一路尋姚錚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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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藝坊附近,小徑有些許潮溼,皓月隨黑雲流動,忽明忽暗,幾人一路穿過藝坊附近的輕歌淺舞,依紅偎翠,滿巷子鵝笙簫樂聲,終於在一個栽著梨花樹的青石小巷裡找到了一身素白的姚錚。
細雨忽至,淅淅瀝瀝地落在身上,紀殊珩撐開傘,為慕無離遮雨。
慕無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姚錚,落寞的身影,蒼白的臉上帶著些漠然的神色。
“小錚,為何不回府?”
慕無離看到姚錚肩頭的梨花,頓時察覺到:小錚已經獨自在這待了很久了。
姚錚緩緩起身,花瓣隨動作抖落,望著面前的男人。
——依然高貴如雲端皎月。
紀殊珩皺眉道:“我們與殿下尋了很久,你在這裡做什麼?”
姚錚卻不看他,徑直走近慕無離,望向他,甩開衣襬,折腰雙膝跪地,莊重一拜。
慕無離凝眸,眉心變緊,“小錚,你這是做什麼?”
“請殿下,放姚錚離府。”
一時之間,空中靜謐無聞,連紀殊珩都因為姚錚的舉動感到一時無措。
“你在說什麼?”慕無離的眼眸幽深,透出幾分危險。
姚錚咬著唇隱隱有幾分倔強。“殿下曾對我說,若彼時情意未改,便共結連理。而今,”他竭力壓下那發顫的聲音,“我情意已改,一來不願侍奉於殿下身側,二來不願再為太子府效力。望殿下放我離去......”
他口中說著連自己都騙不過的謊話,是因為在回宮之前還不能讓慕無離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再者......讓他承認慕無離是他的兄長,比起讓他承認他不喜歡慕無離,還要讓他肝腸寸斷。
那可是太子殿下啊......
是多少人心中的神明與皎月。
而如今,他要棄神明而去。
慕無離顯然半個字都不信,他低著嗓音問道:“小錚,發生什麼了?”
姚錚攥緊手心,咬著唇,“殿下,我心意已改,斷不能再侍奉殿下左右。殿下貴為太子,身邊可能容我此等不忠之人留下麼?”
慕無離沉默半晌。
“你說你情意已改,你喜歡上了誰?”
“歐陽氏長子,歐陽恪。”
姚錚跪在他面前,直直看著慕無離的衣襬,卻不敢抬起眼看他的神情,聲音帶著幾分涼意和堅持。
“半月前,在伏祈山之中,他對我多有照拂,更是在危難之際對我出手相助。”
姚錚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笑,“殿下,您不知道吧。我出身寒苦,誰對我好,我就喜歡誰。歐陽公子高大英俊,歐陽氏雖不是名門望族,卻護我足矣。歐陽大人其人仁慈開明,不會阻撓我與歐陽公子的婚事。”
“殿下是皇室子弟,婚事由不得自己。又時常深處爭鬥之中,我累了,想過些平靜日子。”他微微抬眼,觀察慕無離的表情。
慕無離沉默無言,面無表情。
姚錚卻能看得出來,殿下此時怕是已經動了心火了。
不等慕無離反應,姚錚更是重重磕頭,額頭滲出鮮血,他高聲道:“如今我心已改,望與殿下好聚好散,此後死生各西東,不復相見!”
雨勢漸大了,姚錚烏髮半溼,雨水從他的臉頰流過,眼眶漸漸變得微紅。下起了雨,小巷的光線變得昏暗,有了這雨,姚錚正好不叫慕無離發現他哭了。
不等慕無離說話,反倒是紀殊珩先怒斥他,“你竟敢背叛太子殿下?你知不知道殿下今天特意為你去白雲寺求來了......”
“仇刃。”慕無離冷冷打斷紀殊珩。
“屬下在!”
“小錚累了,帶他回去吧。”
“是!”
姚錚雙眼睜大,不解地看著慕無離。
還沒等他反應,仇刃便走到了他的身後,一掌將他劈暈了。
慕無離冷著臉將人橫抱起身,紀殊珩忍不住提醒道:“殿下,小錚身上是溼的,您沐浴過了......”
慕無離置若罔聞,仇刃看了紀殊珩一眼,對主子的行為有些摸不著頭腦。
殿下不是才說了讓他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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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錚醒來時,天已經亮了,他感到身上渾身痠痛,身上卻是乾的,傷口被重新包紮過,衣服也顯然換過了,他四處觀望,這是府中客臥。
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