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渚正在自己的房中喝茶。今日天氣甚好,雲淡風輕,驕陽也不烈,他推開窗,準備品茶賞花。
突然房門被“砰”一聲推開了,只見卉笙衝了進來。她紅腫著眼睛,滿眼委屈。
“卉笙,怎麼了?發生了何事?”巫渚仙尊擔憂地問。
卉笙望著巫渚仙尊,一字一句地說:“顧韓舒就是九方涵櫟。”
巫渚突然愣住了,隨即笑了起來:“怎麼可能,不會的,你又說笑了。”
“我看見他胸前的傷了。一模一樣的臉加上一模一樣的傷痕,這世上哪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巫渚不敢抬頭看卉笙,所以一直低著頭,說:“哎呀,我都說了你弄錯了。別亂想了,卉笙,快坐下來喝杯茶,冷靜一下。”
卉笙望著眼神躲閃的巫渚仙尊,突然悟道了什麼。她瞪大眼睛問:“巫渚仙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顧韓舒就是涵櫟了?”
巫渚斟茶的手突然有一絲停頓,但他很快調整好,裝作沒事地說:“你瞎說什麼呢,我都說了,你肯定弄錯了。”
“你若不是早就知道又刻意隱瞞,為何當我說出那傷痕就是證據之時,你不是吃驚,不是想去求證,反而是急著想否認呢?”
巫渚有些支支吾吾了起來。卉笙追問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設下這結界,不是為了讓大家找不到你,而是不讓大家找到他,是不是?”
巫渚沉默了。卉笙急切地問:“你說話啊。”然後她起身準備離去,“既然你不說話,那我便去通知影尊使,夷界之事,讓他來處理吧。”
“別。”巫渚仙尊趕緊攔住了卉笙,“卉笙,這個你真的想多了,我設下這結界之時,顧韓舒還沒來日泉派呢。這結界,真不是為他而設的。”
“這麼說,你承認你知道顧韓舒就是涵櫟了。巫渚仙尊,你究竟是何時知道的?”
巫渚緊握著手中的扇子,在手中上下敲打著,嘆了口氣說:“最初,顧韓舒帶著大昭皇帝的書信來拜入我門下時,我也驚訝極了。幾番打探後,我覺得他不會是二殿下。但一年前,他中了箭毒,我前去替他檢視病情。也就是那時,我發現了他胸前的傷疤。當年二殿下在水晶宮中劍受傷時,我也去探望過他,所以我知道傷口在哪裡。當我見到顧韓舒胸前的傷疤時,我就幾乎確認他就是二殿下。”
卉笙急切地問:“那你為何不告訴我呢?你明知我是為了尋他而來,為何還要故意隱瞞呢?”
巫渚突然嚴肅了起來,如此嚴肅的神情,卉笙還從未在一向不羈的巫渚仙尊的臉上見過。巫渚說:“卉笙,你可曾想過,二殿下為何會成了顧韓舒?”
卉笙愣住了。
巫渚緩緩走到窗邊,輕撫窗欄道:“既然帝后能順利將我們送來下界,想必也完全可以將二殿下也送來下界。但帝后特意封印了二殿下的記憶和靈術,讓二殿下身為一個蓬慶之人,在夷界生活,這是為何呢?這五年多,我眼見著顧韓舒一點點的成長,他性子單純,過得簡單又快樂。你覺得,你此刻跑去告訴他,喂,顧韓舒,你知道嗎,原來你不是顧韓舒,你叫九方涵櫟,你已經家破人散了,你身負深仇,水晶宮那麼多流落在下界之人還都指著你帶他們回家呢。你怎麼還在這傻呵呵地過日子啊。卉笙,這就是你想對他說的話嗎?”
卉笙輕輕閉上了眼睛,一滴淚順著臉頰滴落在地。她明白了巫渚仙尊的言下之意。
“卉笙,顧韓舒不是涵櫟,就讓顧韓舒有顧韓舒該有的人生吧。這才是帝后費盡心力想要給他的。”
卉笙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巫渚的房間的。
巫渚仙尊的話,深深扎進了她的心,她會如此難過,是因為巫渚仙尊所言非虛。
這幾年,她的時間已經停在了楓駿山的懸崖邊,涵櫟躍下的那一瞬。卉笙全部的心力,都是在祈求涵櫟安然無恙,祈求還能再見到他。這一切讓卉笙忘記了就在魔族攻打水晶宮之前,帝后已經決定封印住涵櫟所有的靈力,並送他去夷界度過餘生。
那一日,帝后跪在她面前,拼命祈求她離開涵櫟的畫面,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這五年裡,卉笙一直麻痺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去想起自己對帝后的承諾。她滿心想著,先找到涵櫟再說,日後的事再說。但這一刻卉笙終於要重新面對自己的承諾了。
“離開涵櫟,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帝后讓她發的誓迴盪在耳邊。所以,涵櫟變成了顧韓舒,顧韓舒的人生裡,也不會再有她落言卉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