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汐又做夢了。
其實自打她回到水晶宮後,每晚都被夢魘困擾。午夜驚夢,她常常驚恐萬分,衣衫全都因汗水而浸溼。當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撫摸著胸口以平息自己的驚慌時,她總是試圖回想夢裡的情形,但無論她怎麼努力,始終想不起夢中的內容。到底是何夢,令她一次又一次地被嚇醒。為了不讓兩個哥哥擔憂,她並未告知仙醫她受夢魘所擾這件事,只是去找仙醫討了些安神助眠之藥。但這些藥並不奏效,夢魘越來越頻繁地找上她,如今她是越來越不敢睡覺了。
這一夜,她困眠難奈,原本只是想在床上小憩一下,誰知一閉眼便睡了過去。
夢中,一片一望無垠的滿天星花海之中,她看見了卉笙。卉笙在花田中肆意又輕快地奔跑,影汐似乎是懸浮於空中,但她看不見自己的身體。她想張口喊卉笙,但她卻怎麼也無法發出聲音。
沒過一會兒,她看見二哥出現在了花田中。卉笙還在向前奔跑,二哥便在她身後追著。二人嬉戲追逐著,恣意地笑著。影汐覺得這一切都十分美好。
忽然,一陣如魔氣一樣的黑霧從卉笙的腳下升起,將卉笙緊緊地包裹住。緊接著,卉笙雙眼中的碧綠色慢慢被黑色吞噬,最後雙眼無神,似乎神智也被侵蝕了。只見卉笙周身開始散發著黑色的魔氣。二哥一臉驚恐又擔憂地走上前,他並未發現此時卉笙藏著身後的手中,已經喚出了長恨流波。影汐想提醒二哥,讓他小心,但她卻怎麼都無法發出聲音。她眼睜睜的看著二哥走近卉笙,然後卉笙從背後抽出長恨流波,正正地刺進了二哥的胸口。影汐嚇得想驚呼,卻還是發不出聲音。
只見卉笙身上的魔氣順著長恨流波慢慢的流入二哥的身體中,一瞬間二哥整個人被魔氣吞噬,額間出現了一道她從未見過的黑印。緊接著,影汐看見二哥換出衍無劍,一劍刺向了卉笙。抽劍之時,鮮血噴湧而出,接著卉笙倒地不起。
原本五彩繽紛的滿天星,一瞬間全部被染成了黑色,逐漸枯萎凋零。原本色彩斑斕的世界突然變成了漆黑一片。在二哥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片湖水。湖面如鏡子一般平整,未泛起一絲漣漪。影汐仔細一看,那湖面之下竟然是五界!水晶宮懸浮於空中,其下方靈界,法界,戎界和夷界分列於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只見二哥雙手握住劍柄,將衍無劍插入了湖面中心。霎那間,湖面碎成了一塊塊的碎片,這些碎片向下方墜落而去,變成了無數利刃,直插入五界的土地之上。五界之土被這些利刃割碎成了一塊塊,天崩地裂,山呼海嘯。振聾發聵的嘶喊聲不絕於耳,聽得影汐幾乎崩潰。她想上前阻止二哥,但連身體都沒有的她,又要如何去阻止呢?
她拼命地大喊,想讓二哥停下來,但她終還是發不出一點聲音。絕望的恐懼感緊緊包裹著她,她開始掙扎,眼前的畫面也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她知道,她又快要醒過來了。
慢慢地睜開眼睛,方才所夢漸漸變得模糊起來。隨著意識的清醒,夢境漸漸遠去,再也想不起夢中之景。到底夢到了什麼?夢境已然忘卻,徒留難耐的心悸,彷彿在告訴她,方才所夢定是糟糕的事情。
接連幾日影汐都在做著同樣的夢,做夢本身是一件耗費心力之事,她實在太累了,以至於白日裡都懶得動,李霜芸見她蜷在雪鸞殿中不去跳舞了,關切地問了她好幾次是否生病了,影汐只是一句“近日裡好累”敷衍了過去,因為她實在不知要如何解釋。
李霜芸十分擔心影汐,便告知了卉笙。卉笙得知後,立即通知了涵櫟和星耀。星耀和涵櫟便接連去雪鸞殿探望影汐,星耀實在擔心她,還特意請了仙醫來診脈,但仙醫也沒查出任何病症,只是說感覺她有些操勞。
“操勞?”涵櫟聞此,大驚道。“影汐,你在操勞何事?可是有心事?若是有,不妨說給我們聽聽,我和大哥一定能幫到你的。”
影汐卻搖搖頭:“我真沒事,就是近日裡睡不好。”
“睡不好?”星耀疑惑,“仙醫那兒有不少安神之藥,可有試過?”
一旁的仙醫趕忙說道:“老夫已經給三公主開過許多安神助眠之藥了。”
影汐見二位哥哥都如此關切她,甚為感動,說:“仙醫說得不錯。用過藥後,我已經好多了。放心吧,我沒事的,睡幾日便好。”
涵櫟走到她身旁,摸了摸她的頭,說:“若是有事,一定別藏著掖著,一家人沒什麼話不能說的,說出來,我們都會幫你分擔。”
影汐爽朗地笑道:“嗯,多謝二哥。”
夜幕將至,影汐知道夢魘又要來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