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二刻,清白的晨光從窗欞照入,易宏如往常一樣,略打著哈欠披著衣服來到鏡前,已到年下,連續幾日的忙碌讓他看上去很是疲倦。
“公子,可以進來了麼?”門外鶯鶯細聲婉轉動聽,一身粉色夾襖更顯得她嬌俏可愛。
“嗯。”易宏輕輕應了一聲,算是准許,卻又打了哈欠,將身上的衣衫裹緊了些。房裡雖有兩個暖爐烘著,十二月的寒噤,還是讓他瑟縮不已。
“是。”隨著回答聲應,外門被吱呀一聲開啟,兩女一男陸續而入。里門由粉衣女——易宏的貼身丫鬟青鸞輕輕推開,只見她杏眼星熠,豐唇豔翹,顧盼之間絕代風華。
“公子請。”鵝黃色衣衫的女子名曰錢蓉,乃是易宏的貼身侍婢,明白瓜子小臉,細長眉目更顯纖弱,白若削蔥根的素手,將茶杯從托盤中拿出,開啟茶蓋雙手託底捧給易宏,待他漱口,捧著青瓷罐接住他吐出的水,遞上素色絲帕,接過茶杯。
青鸞拿起妝臺上的金凌月形牛角梳問道:“公子,今兒梳什麼頭?”
“茶,公子。”淺黃衣衫女子趕緊遞上一杯茶,她知道易宏一直有個習慣,早晨起來一定要暖暖茶水落胃,潤了喉嚨才肯說話。
“金逸女華散,柳葉小辮。”簡而答之,他閉目又飲下一口茶水。
聞得此言,候在一旁的青衣少年熟練地從金銀錯銅鏡左側的暗雕梅花紅木匣子中找出一盒金逸女華散,用藏於袖中的銀針沾上散粉,確保無恙後將其遞給青鸞,收好銀針,退到一旁。
少年名曰浩鵠,身修八尺有餘,面如冠玉,雙目如潭,下頜內收,稜角分明,墨髮高束,入鬢飛眉更顯幾分威嚴。
“今兒不同往日,公子還是梳柳葉小辮麼?”青鸞從錦盒中倒出一點淺金色粉末,雙手勻開,輕輕抹在易宏亮黑如漆的髮絲上。霎時,烏髮更顯蓬鬆柔順並透著一絲淡淡的野菊清香。
易宏端著茶杯想了想,淺笑道:“你說的也有理,那就梳小荷髻,配青玉冠吧。”
“是。”青鸞低頭應道,手上便開始有條不紊地忙活起來。
“蓉兒,今兒的茶是用梅花上的初雪融了,配著雪頂石斛烹的吧?”易宏放下茶杯接過浩鵠遞上的絲帕輕拭面龐問道,隨手一指妝臺上的一個竹紋浮雕黃玉瓶。浩鵠便依命取來,再次用銀針驗過,確認無礙才將其遞上。
“什麼都瞞不過公子,”錢蓉接過易宏手中的絲帕,淺笑應道,“錢蓉是瞧著公子連日勞累,胃口不好又夜不安寐,許是有虛火,便烹了這茶。只是石斛味道苦澀,才用梅上融雪調味,公子可喜歡麼?”
易宏開啟瓶蓋,將其中淺紅色液體倒出,雙手邊將其勻在臉上,邊說道:“味道不錯,只是現在天氣尚冷,這茶雖好卻是寒意重了些,早晨起來易傷脾胃。”
錢蓉眉頭微垂,低首淺嘆道:“奴婢知道了”。
易宏從鏡中看到她的表情,放下玉瓶,接過浩鵠手中的墨色瓷盒,柔白指尖沾出白色凝霜,輕拍在臉,笑道:“你年紀尚小,不懂這些我不怪你,何況我的早茶一直是你負責,多些變化也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喜歡。”
“奴婢日後會多看醫書,一定貼合公子所需。”錢蓉淺笑應道,整理好東西拿起托盤,退到浩鵠身旁。
直到易宏用金黛筆描好眉,青鸞才將他的髮髻繫好,配上竹紋青玉簪,望向鏡中的有“江南第一美男子”之稱的主子淺淺笑道:“公子看如何?”
“不錯,顯得脖頸更加修長。青鸞的手藝見長,等過了年,你也去教教二公子的伺候嬤嬤,省得他一天到晚看著我眼饞。”易宏起身笑道,“你們退下吧。”
“是。”幾人齊聲應道,陸續告退,青鸞走最後,關上門,候在門邊等吩咐。
還有月餘過年,晟金號在應天府的首家金號便選在今日開售。莫說是平常百姓,就算是王孫貴胄、舊富新貴都趕去搶一個新鮮,易宏與弟弟易寧辛苦多日也是為了這一天。
“哥!”一個明目朗星、唇若塗脂的淺堇衣少年忙不迭拉著易宏進屋,他便是易寧。
“你瞧他是誰?”易寧一臉神秘地看著半跪在面前的墨綠衣衫男子笑道。
“青鴻多年未在公子跟前效力,如今突然歸來,還望公子莫怪。”半跪的男子拱手抬頭道。只見他明眸皓齒、玉質金相、沈腰潘鬢真真是一個美男子。
易宏先是一怔,後又笑著扶起他:“這麼多年,你辛苦了,什麼時候到的?”
“辦妥所有事情,快馬加鞭,今晨丑時到的。”青鴻笑道